政治上并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只要利益足够大，即便是生死仇敌也是在瞬间握手言和。
政治是牵动社会全体成员的利益并支配其行为的社会力量，它并不是某一个人意志的体现，而是一个团体乃至是一个国家的意志体现。
无论什么问题，当你一旦上升到群体时便会不可避免的要面对一个问题，那便是取舍。
只要对国家有利，风险问题完全可以根据利益大小来进行选择性忽视。
“老爷子，我觉得咱们没有必要再打什么马虎眼了，你今天既然上门了，那就代表着你们不想跟我彻底撕破脸，不过我也知道，以你的身份能屈尊来这，所图一定不会小，说说吧，虽然我不一定会同意，但我还是很乐意听一听的。”
对于老人带着几分威胁的话语，张凡压根就没当回事，他明白，对方要是真的想动他，这回来的就不会是他，而应该是特警或者是军队。
看着张凡满不在乎的样子，钟老也是知道自己这一套根本吓不住这个年轻人，不得不说，权力改变人的速度真的很快。
“义体你打算什么时候在华国推广？”
张凡的这个行为，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但正如张凡所想的那般，他们也确实不敢动张凡，但即便是不敢动，让他离开华国还是可以的。
可现在随着义体的出现，情况就有些不太一样了。
根据相关部门的调查来看，义体的功能几乎可以说是能代替大部分的人体器官，甚至比起活体来说，功能上也是只强不弱，而且还不需要终生服用排异药物，如此一来更是可以给无数病患节省了一大笔开支。
而华国目前据不完全统计的残疾人都已经有千万之巨，更别提那些需要更换器官的病人，这个数字即便是政府都无法完全统计，现在义体的出现，显然是能给他们解决一个巨大的难题，虽然成本不一定会很低，但至少总有一种可以解决的办法了。
听到老人说起义体，张凡暗道果然。
能让华国政府的代表人如此心平气和的跟自己谈话，要光是靠莫林杰的威慑，恐怕也不是很现实。
“这个不好说，毕竟产品才刚刚出来...”
“程序什么的，可以简略，这方面我们可以配合你，你也不用跟我说这些无用的理由，今天来找你只是想聊一个问题，义体的售价！”
老人没让张凡把话说完便直接打断道。
“价格方面，公司那边还没有通知，我们也没有定价权。”对于老人打断自己的讲话，张凡并没有在意，比起生气来说，他此刻有些意外的是以对方的身份居然也会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但你有话语权！”老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凡，说到这时，顿了顿紧接着又道：“你这个年龄能坐到这个位置，就是傻子也能猜到你在公司地位如何，而且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义体这个项目背后貌似就是你一手推动的，我今天来就是阐明这个问题，只要义体的价格符合我们的预期，赵立春的事情，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说完这话，老人的呼吸声加重了几分，脸上也浮现出些许疲惫之色。
说实话，对于钟老而言，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已经是做了最大的让步，对方想必也能意识到吧。
但就在老人以为张凡会顺坡下驴时，对方说出的话却让他怔了一下。
“抱歉，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面对钟老的条件，张凡却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钟老眼神中带着审视以及些许的不解打量着张凡，语气比起之前微微加重了几分：“为什么？一个赵立春难道还不够换回这些东西吗？”
“我觉得你们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我杀赵立春是因为他该死，而并不意味着因此我就欠你们什么东西，我从来没说过需要你们帮我掩藏什么，也从来没说过你们必须要忍让我，
所以你以及整个华国高层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谈交易，如果你觉得我做的不对，那就用你们的方法还击，至于利益让步，我想问问老爷子，你觉得你们配吗？
你们默许着赵立春的种种恶行，你们无视了他以及他的儿子在汉东为非作歹的那么多年，现在他因为他的恶行而受到了报应，结果你们却还在这里用他的死来在我面前做文章，美曰其名这就是规则，我倒是想问问老爷子你...”
张凡拍了一下桌子，随后轻声道：“你们遵守规则了吗？”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明白作为高层来说，你们看待问题不能如此简单，但我觉得，比起我破坏的规则来说，他赵立春的问题应该更严重吧，
交易是要建立在公平对等的前提下，他赵瑞龙想杀我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装聋作哑，现在赵立春被我宰了，你们就像是一个个被踩到尾巴的猴子一样跳出来在这里趾高气昂的指责我破坏规矩，我倒是想问问，在你们眼里赵立春做的着一切就都符合规矩了？
还是说，这些规矩就只有你们才能破坏？”
面对张凡的质问，钟老脸上终于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波动。
从头到尾，老人都在模糊一个概念，那就是赵立春的死因。
从一开始的谈话，老人便刻意在给张凡灌输一个概念，那就是赵立春不应该死，或者说不应该死在他的手里。
话题的重心其实一开始应该放在赵立春是为何而死，但老人却在潜移默化中引导着张凡往赵立春死后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上。
这个问题张凡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直到对方开价之时，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中。
说实话，若不是在察觉到交易这个关键词，张凡还真的被绕进去了。
他欠华国什么东西吗？还是说自己就该他们的？
简直就是扯淡！
赵立春凭什么不该死？不说他以前做的那些事，就冲赵瑞龙想杀自己这点，他难道不该死？
一个本就该死的人，却成了一个死后还能产生价值的人，他配吗？
“这件事已经不是简单的对错问题了，你现在已经破坏了一种政治平衡，若是不付出点代价，那么某些人是绝对不会放心你的。”
老人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不想跟张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什么。
因为张凡说的确实对。
赵立春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依旧安然无恙，他们内部没有问题？
不，这恰恰代表着问题大了！
可这个话题怎么说？
某些人就是有破坏规则的能力，可这话若是对普通人说说那或许叫迫于现实的无奈，可面对张凡能吗？
他们能破坏规则，那是因为他们有破坏规则的权力，但这个权力张凡恰好也有。
莫林杰那个家伙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但他确实没有撒过谎，他都说过自己已经将战争开启的按钮交给了这个孩子，那么钟老也确实没有胆子去赌对方话语的真实性。
战争不能爆发，至少不能现在爆发，否则这么多年的努力好不容易才得出的胜利果实就会直接毁于一旦！
现在的国际局势，别说华国打不起，你今天就是把漂亮国拉过来，他们也一样打不起。
可偏偏这个至关重要的按钮被这个孩子握在了手里，老人此刻只感觉无比的头疼。
比起张凡来说，他现在宁可自己对面坐的是莫林杰，至少对方不会这么的意气用事。
“他们放不放心关我屁事？我需要在乎他们的看法，还是说你觉得我需要在乎他们的想法？老爷子，我不是三岁孩子，我明白斗争不一定非得用杀人的方式，赵立春是因为他们该死，但不意味着我就是一个嗜杀成性的人，
说实话，若不是赵瑞龙那家伙先惹到我，我都懒得和你们说话，但没办法，事情有时候就是那么的巧，至于你说的交待，这个简单...”
张凡说着便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简单的滑了两下后递到了老人的面前道：
“这些东西，应该能给他们一个交待，我知道您夹在中间很为难，作为曾经为国家流过血的人来说，我敬重您的为人，所以这件事还请您替我转达一下，如果他们再敢拿赵立春的事情来说事，那么我保证这份资料会在瞬间传遍整个网络，
既然你们不想好，那我就成全你们！”
看着张凡递过来的材料，老人缓缓的从怀中拿出一副老花镜带上，在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后，他的面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这份资料，你是从哪弄来的？”
老人看着张凡，眼神中带着诧异。
这份的材料的内容很多，而涉及的人同时也很广，甚至其中还有一位七人众也在波及范围之内，至于省部级高官更是数不胜数，这份材料一旦被曝光，那后果...老人简直不敢想。
他没想到张凡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连这种事情都敢碰，他是真的不怕死吗？
“不是只有您才有强大的情报网，这点您和我老板接触过，应该懂得啊，
当然了，我呢也不是什么恶人，如果你们不相信，那咱们就先放点出来试试水，你看怎么样？”
张凡笑了笑，随后将手机收了回来。
“这份资料你要是真敢公布，那就是要鱼死网破了。”
“瞧您这话说的，本来我也没打算跟你们和平共处，说实话，上大学那会我对你们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但现在嘛，已经破灭的差不多了，反正都是利益之争，我呢，也不想和一群衣冠禽兽在一个桌子上进行什么所谓的谈判，
条件就在这，能接受就忍着，不接受，那咱们就把桌子掀掉，我张凡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已经是没有什么遗憾了，要是临死前能拉着你们这群人陪葬，也不算亏，您说呢？”
张凡调整了一下坐姿，说话时也是不自觉的翘起了二郎腿。
看着张凡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老人先是沉默了好一阵，随后就在他以为对方会发怒时，老人却突然笑了。
充满褶皱的脸上，丝毫没有愤怒与被威胁时的窘迫，反而是有种释怀和欣慰的神色。
卧槽，这是神经质了吗？
“说真的，你真的让我很意外，你知道嘛，即便是你的老板，也不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
“是吗？那您认识的那位老板和我认识的那位可能不是一个人。”
张凡笑了笑，对于老人这话，他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信的。
莫林杰不敢这么跟他说话？
别逗了，他之所以会下定决心杀赵立春还不是对方在那挑唆的，而且从昨天他那说话的语气，杀赵立春的事情就跟杀鸡一样轻松，张凡虽然认为自己已经很狂了，但比起莫林杰来说，道行还是差远了。
“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必须向我保证一件事，这个资料绝对不能外传！”
其实依照正常逻辑来说，应该是要求这份资料被销毁才对，但老人明白，这样根本不现实。
对方能搞来一份，就有能力搞来千万份，而且他也不见得会答应，与其徒劳无功，倒不如换个角度来看。
“这是当然，我是个商人，诚信为本，只要你们不再惹我就行。”张凡点了点头，对于老人的态度，他有些意外。
这么容易就低头了？导演，剧本是不是拿错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要求，我也希望你能答应我。”就在这时，老人突然意味深长的看着张凡。
“请说，只要不太过分，我可以接受。”
“那份资料，发给我一份。”
“...唉？”
当张凡将纸质的文件交到老人手中时，看着对方那一副老狐狸得逞的笑容时，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上了某个当，但具体是上了什么当，他又说不上来。
不过在此之前，确实有个问题是他没有意识到的。
国家作为一个利益的集体，内部不一定是团结的，尤其是层次越高之时，斗争往往也是会愈发的激烈。
这份材料确实是个定时炸弹，但在政治家眼中，何尝又不是一把双刃剑呢？
不过这里有个小问题，以老人的地位难道查不到这些东西吗？
看着桌子上的资料，老人眼神中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回忆，也似痛恨。
“孩子，临走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对于华国，尤其是我们老家伙，你是不是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