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一路望。
“四境修士就如此命如草芥吗，还真是残酷。”
王云起想到一路上看到的死于非命的修士，有些感叹。
天六却眼神平静道：“残酷嘛，你要知道能进入三重天域的修士至少都是四境实力，普通的四境，只是底层的蝼蚁罢了。你且去看看这些人的尸体，想必窍穴都未灌注多少，早早破入四境，难以寸进。”
王云起挥挥手，挥去眼前还未淡去的血腥气，对天六一副料事如神的表情感到无语，白眼道：“那你倒是说说那风霜殿杀人者是什么心理？”
天六破天荒没有呛声王云起，反而疑惑道：“这点我暂时没有理清楚，正如我此前所说的，风霜殿修士有一个特点，若是刺杀对象实力弱于自己，是绝对不会透露暗杀者出自风霜殿的，对于他们来说，这不是荣誉，反倒是一种耻辱。”
王云起撇撇嘴道：“万一他们就改变了宗旨呢？”
天六轻笑一声道：“暗杀势力便如同黑暗悬崖边的一只推手，人人畏惧，人人喊打，但你知道为什么风霜殿能延续至今吗？”
天六对着王云起问出这个问题，王云起自然是摇头。
“因为人世间拥有自私、嫉恨、丑陋这些劣根性，又需要一把扫帚去清除干净，而自诩正义之辈，自负高洁，道貌岸然，所以才有这样隐于黑暗的势力诞生，只要人世间还有恶，即便没有风霜殿，也会有风雪阁。”
“至于风霜殿，更像是最光明的黑暗吧……”
天六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面色有些古怪。
“什么意思？”王云起纳闷。
天六想起了一点久远的记载，有些唏嘘，“因为他们为人族做出过不朽的奉献与功绩，在人族最是艰难的时候，若非风霜殿修士前仆后继，或许人族也撑不到那一位成帝。”
“依记载而言，那一战，风霜殿死的仅剩老弱妇孺，后来那一位诏令，人族功臣不可欺，并为众生护道五千载。”
天六说到这里，看向布衣少年，感慨道：“那一位便是你们剑宗的无悲大帝，于垂暮之年力挽狂澜，当然，诸多如同风霜殿一般的势力，功绩也不可磨灭，都是人族功碑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王云起琢磨着天六言语间的意思，忽然抬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风霜殿不可能自毁根基，是有人在栽赃陷害？”
天六摇头道：“我可没这么说，这些事不可妄加揣测，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王云起回过头道：“灵川你觉得呢？”
见布衣少年恍若未觉的模样，王云起停下脚步，伸手在他面前轻轻摇晃，“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陈灵川后知后觉，微笑道：“恶是无法除尽的，但同样，善也无法除尽，只要人心中有善，那么黑暗中便有光明。”
“就是说嘛，这世间美好得很，咱们又年轻，不要成天算计这算计那，有的人啊，面色都阴沉了还不自知。”王云起笑嘻嘻地揽过布衣少年的肩头，又瞥了眼另一个少年。
天六翻了个白眼，不愿搭理贵公子哥。
……
途经一处小溪流。
陈灵川刚蹲下身，他身后隐约传来不同寻常的风声，转头一看，有一抹隐隐约约的黑衣身影。
陈灵川眼眸一凝，暗道一声不好，脚下轻移数步，拔剑已然来不及，干脆抬手凝气，直接催动天明一剑。
顷刻间扬起了一片明亮，黑衣身影一声闷哼，咔地一处筋骨清脆断碎，重重跌落地面，黑衣身影翻身便欲逃离，可脖颈处一阵凉飕飕之意传来，一柄长剑已然是架在他颈上。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王云起和天六赶到，他们一眼就看到持剑的陈灵川与断手的陌生修士。
王云起和天六相视一眼，王云起向前一步，正准备询问陈灵川发生了何事，却是见陈灵川眉头一皱，后退两步，拦住前者的去路。
只是一瞬，仅露出一双眼眸的黑衣修士，身体竟是直接暴起一团团血雾，不一会儿，面目全非，绝了气息。
王云起皱眉，注意到少年胸前一道红痕，出口问道：“灵川，你伤势没事吧？”
“不碍事。”
陈灵川微微一笑，望着完全不成样的尸体，不禁眯起了双眼。
天六蹲下身，皱眉看了眼黑衣修士死状，扫视一周后道：“自爆窍穴，是个狠人，你在这方念域有仇人？”
陈灵川摇头道：“不是，突然出现的，明显要置我于死地，实力不错，我没留手。”
天六一脸若有所思，“行动掩人耳目，被人擒拿就自爆，不像是正常修士的作风……”
陈灵川回忆与黑衣修士交手的刹那，低头看了眼胸膛，忽然道：“用匕首的，像是刺杀？”
三人面面相觑，紧接着异口同声道：“风霜殿？”
王云起皱了皱眉头，看向天六没好气道：“说什么来什么，你确定那风霜殿不是怀疑对象？”
天六蹲在地上，随手拨弄着碎尸残块，将两件混着血肉的东西丢了出来。
王云起一把接住，嫌弃地抖了抖，一把灵器匕首，一枚风雪信物。
天六淡淡道：“浑身上下连个储物戒都没有，却唯独带了枚信物，不是一堆，不是两枚，有些刻意了。”
陈灵川接过信物，低头望去，一面篆刻有“天上风霜，人间一殿”，另一面则篆刻着“风霜虽厉，一殿长存”。
字面上不难看出，这写的就是风霜殿。
天六看似随意问道：“平白无故遭人暗杀，又发现了蛛丝马迹，陈灵川你作何感想？”
陈灵川微微皱眉，缓缓道：“照常理来说，我应该找机会报复回去，可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天六嗯了一声，说道：“还记得先前遇到的暗杀星嘛，从她的一举一动来看，此事或许另有蹊跷，当然也不排除风霜殿自导自演，毕竟在这里修士死了就死了。”
陈灵川点点头，淡然道：“那便先不计较，下回看看能否活捉，我们暂且继续前行。”
王云起想了想，摇头道：“这里是混乱无序的，人性明显更复杂，灵川呐，你这种脾气得改。”
天六跟在两人后头，瞥了眼远空，皱着眉头。
有人言：大争之世，多事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