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黑茫茫一片，听不见也看不见。
好像过了很久之后，耳朵才能听到声音，风声，无尽的风声。
然后视觉才慢慢复原。
右边的眼球转动着，感受不到眼皮的存在。
刘有钱看见方如是站在那里，右边的身子还是一闪一闪的，正颇为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在听觉和视觉回归之后，才是整个身体复原。
刘有钱长舒一口气，身体赤裸站在那里。
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要去见太奶了。
这种被打成湮粉之后还能复原的感觉还真是奇妙，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他低头。
衣服又没了。
一次可能是意外，两次也可能是意外，三次，可能自己真的是个变态吧，在山顶裸奔的变态。
还好王雪淼不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人。
不对，李雨诗说她能感受到来着。
刘有钱神色有些尴尬。
方如是抱拳。
“抱歉。”
刘有钱作为一个被一拳打碎的人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如说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方如是的攻击实在是太过凶猛。
“没事，您继续说。”
方如是点点头，又继续回忆起来，右边的身子又开始滋滋作响，看来回忆这件事本身就会使他精神状态不稳定。
他说。
“八年前的时候，我们已经察觉到这玩意入侵了天道，当时除了我们，已经有一拨人去阻止了。”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右边的身子不断变形，在空中胡乱挥舞，但似乎还在他的控制范围里面。
刘有钱警觉起来。
“那拨人是谁？”
方如是说。
“是个民间组织，不过我对这个民间组织了解也不多。”
刘有钱一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难道说他父母也是这个民间组织的一员？
所以他老爸老妈平时是公司职员的普通员工，在世界陷入危机的时候就会挺身而出是吗？
真是令人唏嘘。
刘有钱有点难以想象那个场景，平时那个捧着书坐在书店，可以称之为文学青年的老妈以及老是穿得像上世纪香港人的老爸居然去和克苏鲁战斗什么的。
这个世界是不是太荒谬了？
老妈把书一扔，老爸把领结一扯说我们上，两人对视一眼，释放炫酷的能力。
你们是拿的退休超人的剧本吗！
可恶，上了年纪就好好待在家里带孩子啊！
刘有钱没有来的心里生起一抹伤感。
方如是低眼。
“但可惜的是，他们没能阻止这玩意的肆虐开来。”
刘有钱点点头，这他也猜到了，他低着头，嗓子干哑。
“那他们死了吗？”
方如是摇头。
“我想没有。”
刘有钱猛地抬头，身体微微颤抖。
“那他们在哪里？”
方如是回答。
“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门吧。”
是的，刘有钱知道，不仅如此，他还见过，门之后就是另一个世界。
方如是说。
“他们应该就在某个门后面，但，是死是活我们并不知道，最坏的是，他们的状态和我一样。”
他说的时候还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右臂，那右臂又变了形状，像是有石油一滴滴落下来，但是落在地上之前就消失了。
这玩意就像是没有固定形状一般，或者说被这个世界排斥着，无法维持自身的稳定。
刘有钱吸了一口气。
“那之后呢。”
方如是抬眼。
“五年前，或者说六年前，我和龙发现天道的问题依旧存在，于是我们俩去了……”
他说到这里身体再次不稳定起来，看来只要回忆起他的过去，他自身就会变得紊乱。
他看着刘有钱。
“你有速度，也有力量，观察我的招式，不要依赖自己的不死之身！”
说完他的右拳就朝着刘有钱挥了出来。
一个石油一般，带着马赛克的拳头落在了刘有钱的脸上。
轰！
世界再次一片黑暗……
六年前。
方如是像往常一样，穿着一身中山装，打扫着自己家院子。
秋天一来，树叶就一个劲地往下落，怎么也扫不干净。
但是他也不急，这便是他的修行。
院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他同样穿着一身中山装，看起来俊朗成熟，手里抓着一顶帽子，另一只手提着一个袋子，脸上带着微笑。
方如是看着来人，慢慢吐出一个音节。
“龙。”
眼前这个男人，便是均衡会的首领，唯一的首领，龙。
而且知道他方如是在这里的，就只有龙和陈华。
方如是虽然是均衡会的人，但更像是均衡会的编外人员，是均衡会的影子，是皇帝御下最锋利的一把刀，而这把刀只要在皇帝亲征的时候才会被拔出来。
方如是打开了院子门。
龙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了方如是。
“新买的茶叶，尝尝看。”
他这个样子倒像是市井的中年男人，上门见人都要送礼的，哪有一个组织领袖的模样。
方如是侧身。
“进来吧。”
两人坐在椅子上。
龙左右打量了一下方如是的家。
“你家还是这么整洁啊。”
他说话的时候像是上了年纪的父母，总想自己家的孩子唠上两句，但促狭之间老是找不到合适的话。
方如是给龙泡了一杯茶。
“你别那么婆婆妈妈的，说事行不？”
他最烦龙的就是这点，开口前总要酝酿一下，言辞之间老是带着“大概”、“可能”这样的副词。
龙轻咳一声。
“你知道三年前那事吗？”
方如是摇头。
“什么事？”
龙叹息一声。
“这年头妖怪日子不好过啊。”
方如是拍了拍脑门。
“说事！”
刚说完他，他就又给忘了，开始扯东扯西，简直要烦死个人。
龙接过茶抿了一口。
“不是三年前有个读书会的民间组织去找天道了吗？”
方如是点点头。
其实本来那时候龙叫他他们一起去处理的，但是后来又说不需要了，不知道怎么又提起这事。
龙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
“但是我发现天道好像还是有点问题，不知道守门人在干嘛，所以你和我应该还得再去一趟。”
方如是思考了一下看着他。
“事态应该比你说的要严重吧？”
龙转过头来，脸色有些尴尬。
“我只是有不好的预感。”
方如是说。
“小事你自己就能处理，新来的陈诚也很厉害，但是你不带他反而来找我，证明事情已经失控了，而且你自己心里也没底对不对。”
龙将茶杯的盖子盖上，面色逐渐严肃起来。
“是的，所以这次我是来问你的意见，因为即使是你我两人，这一去也可能是十死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