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
说的轻巧，可是，季明沉艰难开口：“阿、岁临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众人集体愣神。
“小临？”岁父是个人精，没有 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问题抛了回去，“孩子，你是什么想法？”
季明沉直视着岁父，认真回他：“如果因为我而伤害到他，那我、我有权选择不配合你们。”
话落，室内安静了一秒，紧接着，众人突然笑了起来。
连岁临都没忍住笑了一声。
“孩子，我们很感谢你对小临的维护，但小临也是我们养了二十年的孩子，我们怎么会放弃他。更何况，岁家又不是养不起两个孩子。”
季明沉：“……”
他心底一松，好在少年还是那个少年，不会因为他而改变什么。
隔天，季明沉便配合着岁家去了医院。
采取血液样本时，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白潇潇为什么笃定自己和岁家有血缘关系？
白潇潇在学校堵他的那一次，自己的记忆曾有几秒的空白。
据蒋敬说，白潇潇突然握住了他的手，不知道做了什么，但很快他又放松开，逃走了。
难不成是那个时候？可是，仅仅几秒的时间，够他做什么？
季明沉怎么也想不到，白潇潇身上揣着一个系统。
医院有岁氏投资，加急之下当天便能出结果。
闻舒涵坐在接待室里，心脏剧烈跳动着，不安地等待着结果。
她期待了二十年，失望了二十年，但这次，她隐隐有种感觉，应该不会错了。
岁父在一旁无声陪伴着她，时不时递一个去了皮的水果过去。
季明沉安静坐着，看到两位长辈的互动，心底生出些羡慕。
少年的父母很好，也难怪会养出他那样的性格来。
然而仅仅是这么简单的幸福，他却从来都没有体会过。
他心底遽然生出了丝丝缕缕的恐惧，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只有少年，能牵动他的心神。
倘若有一天，他的冷漠会伤害到少年，该怎么办？
他闭上眼睛，下意识去逃避这个问题。
焦急地在医院等一天，结果出来时，闻舒涵第一时间便冲过去接过鉴定书，见到报告上晃眼的99.99％，眼泪瞬间便涌了下来。
眼泪啪嗒落下，在纸上洇开，闻舒涵浑身发抖，慌乱擦去落下的水迹，无声哭泣着。
岁父也看到了鉴定报告，长舒了一口气，他轻拍着闻舒涵的背，一边红着眼眶看向季明沉。
“孩子，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们……”话说到一半，岁父突然哑口，现在说什么，似乎都只是借口。
季明沉完全不擅长应付这样的温情场面，二十多年以来，他早已经习惯了无人在意朝不保夕的生活，学会了套上一层坚硬的外壳来保护自己。
若是陌生人，他大可以冷着脸走开。
可眼前的人，是他的亲生父母。
也是少年的父母。
闻舒涵忍着泪意，看向季明沉：“对不起，明沉，对不起，妈妈可以这么叫你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眼底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又似乎是期待。
季明沉顿了一下：“可以。”
“那就好，那就好。”闻舒涵含着泪连连点头，下意识伸了下手，似乎想牵住季明沉，但又想到他不是岁临，将手缩了回去。
“明沉，对不起，都怪妈妈当初把你弄丢，才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都怪我，你当时还那么小，我们没有看好你，这么多年，你吃了这么多苦，妈妈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
闻舒涵不住自责着，越说越激动，最终哽咽到发不出声来。
岁父搂着她的肩膀，嗓音有些哑：“不是你的错，舒涵，孩子已经找到了，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说完他看向季明沉，眸中略带祈求道：“明沉，和我们一起回家好吗？”
实话说，他还是无法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来看，但他们是少年的父母。
他并不讨厌他们。
安静片刻，季明沉终于点下了头：“好。”
*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岁临颇为怨念地回了家。
昨天的晚宴结束后，季明沉彻底成了上层圈子大红人。
当今的时代，掌握科技就能掌握不少的话语权。
众人看到了季明沉的才能，纷纷想着分一杯羹，不少人昨天没挤进人堆里的，今天便找上了公司。
岁父岁母都在医院，留下岁临一个人，害得他一整天都在应付那些巴结的面孔。
所以，等季明沉回到家后，岁临满脸怨念地瞪了他一眼。
季明沉不明所以，不等他说话，岁父岁母颇为拘谨地喊了一句：“小临。”
岁临立马换上一副乖顺的表情，起身凑过来，拉住闻舒涵的手臂：“妈妈，今天结果怎么样？”
闻舒涵顿了顿，点了下他的鼻子：“小临，如果家里多一个哥哥，你会不会不高兴？”
岁临眨了眨眼：“妈妈，你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我才没这么小气。所以……”
他看向季明沉，在岁父岁母看不见的地方，冲着他勾了下嘴角：“学长以后就是我的哥哥了吗？”
话一出，季明沉身形猛地一僵，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哥哥？
这两个字宛如警钟，在他脑海里不停回响，仿佛在不断提醒着，他对少年的感情终归无法见光。
闻舒涵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只觉得两个孩子关系不错，顿觉欣慰：“小临，你不会不开心便好，哥哥刚回家，你带他去熟悉一下好吗？”
“当然可以，放心吧妈妈。”
岁临答应得很快，说完便转向季明沉，无辜地歪了歪头：“哥哥，欢迎回家，我带你到处逛逛吧。”
季明沉浑浑噩噩答应下来，机械般跟在少年身后，大脑神游天外，眼中只容得下少年的一举一动。
少年的嘴唇很薄，洇着一层薄红，一张一合不知在说着什么。
不知道吻上去，会是何种感受。
少年的眼眸很亮，不知怎么，季明沉不受控制地想到了订婚宴当天，少年哭到泛红的眼睛。
那么让人怜惜，却又忍不住，想让他哭得更狠一些。
“哥哥？”
“哥哥？”
白嫩的手在眼前晃了晃。
“嗯？”
季明沉骤然回神，撞进少年盛满笑意的眸中。
他轻咳一声：“阿临，你说什么？”
“我说，哥哥。”岁临指着面前房间，一字一顿道，“这是你的房间，我就住在对面，有什么问题，哥哥都可以找我。”
两道门之间，不过几步之遥，仿佛他和少年之间，隔着的也只有这短短的几步。
内心的天平在左右摇摆，两端的恶魔也各执一词。
一端的恶魔告诉他，犹豫就会败北，少年这么优秀的人，他不争，自会有人去争，何况，他们可没有血缘关系。
而另一个告诉他，追求喜欢的人，应该循序渐进，徐徐图之，应该先试探少年的心意才是。
总归，是没有放弃这个选项的。
季明沉注视着少年，眸色渐深。
少年说过，他有喜欢的人，但总归还没有确定关系，不是吗？
他取出手机，指着屏幕上那个头像为黑猫的对话框：“阿临，这是你，是吗？”
岁临故作惊讶，实则没有一点儿诚意地开口：“啊，这都被哥哥你猜到了，我掩饰得应该很好？”
季明沉顿了一下，心头突然浮现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阿临，你……”
“哥哥。”岁临突然打断他，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哥哥，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从今往后，你只是我的哥哥。”
“哥哥，我占据了你这么多年的人生，已经很知足了，爸爸妈妈都很爱我，以后，还有哥哥你，我真的很幸运。”
不是的，他没有抢占任何人的人生。
季明沉从未有一刻痛恨过“哥哥”这两个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和少年的身份，也提醒着少年对自己的亏欠。
可少年何其无辜。
他来到岁家时，什么都不知道，何来抢占一说。
“阿临，不……”
“哥哥，对不起，我本来不该说这些的。”岁临再次打断。
小黑在一旁简直要抓狂。
【大人，你为什么不让主人把话说完啊？】
它简直像个看狗血剧的观众，看到关键处总是差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太难受了。
而且，主人什么时候这么磨叽了。
岁临暗地里揪了下它的尾巴：【别打岔，我刚酝酿好的情绪。】
小黑可怜兮兮，恨不得魂穿岁临去替他解释，奈何他只是一只猫。
岁临花费了一秒重新酝酿好情绪：“哥哥，对不起，我之前告诉你，我有一个喜欢的人，那个人就是你。”
作为上个世界看了岁临不少电视剧的猫来说，小黑忍不住吐槽，这个演技太烂了。
可季明沉偏偏就吃这一套。
他伸手拂去岁临眼角的泪水，虽然验证的心底的猜想，他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他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少年，少年却突然扑进他怀里，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衣。
“对不起哥哥，我不该喜欢你的，从明天开始，我就会忘了这段回忆，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不行，不可以。
季明沉慌乱起来。
“阿临。”他擦去岁临眼角的泪，与之目视，少年眼底的无措、爱慕全都无所遁形。
“阿临。”他重复了一遍。
少年没有回应，只是乖巧地望着他，像是某种邀约。
他挣扎着，却又不受控制地俯下身，而后，触碰到了一片柔软的唇。
和想象中一样，少年的滋味极好，他紧靠在自己怀中，托付了全部的依赖。
这个吻并不激烈，在此刻，两人仿佛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由浅及深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拥吻间，少年双手环上他的脖颈，主动迎合着他。
季明沉从中感受到了挑衅的意味，眸色渐暗，不甘示弱地将少年抵在墙上。
“唔。”少年从喉中溢出一声轻哼，伸手推了推季明沉。
“哥哥，疼。”
后背撞在墙上那一下，确实很疼，疼得他再次落泪。
季明沉呼吸一滞，少年面色潮红，眼含春光，那一声“疼”落在他耳中都变了味道。
“阿临，别叫哥哥，好不好？”季明沉低声哄着他，一边将宽大的手掌撑在他的后背。
岁临沉默一瞬，神色奇怪看了他一眼：“哥哥，你确定？”
【小黑，他是不是不行了，叫哥哥不是一种情趣吗？】
【大人，你最近好嚣张，上个世界你可不是这么想的。】
【毕竟，顾明沉还是很正常的。】
小黑撇过头不想理他，演了半天苦情剧，结果还不是一样的，何苦浪费时间，害得它干着急。
哼，希望等大人以后到了床上，还能说出这种话。
“嗯。”季明沉不自在地撇了下头。
“阿临，我不想做你的哥哥，从一开始就不想。”季明沉认真注视着少年，“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所以，你先不要拒绝我好吗？”
少年回望着他，半晌后，回答他：“嗯。我等你。”
小黑叹为观止，它懂了，他终于懂了。
原来大人搞那一通狗血，是为了让主人主动吗？
主人他真的好惨啊！
小黑悲愤不已：【大人，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啊。】
【嗯？】岁临冷笑一声，【你最好待在系统空间不要出来。】
闻言，小黑赶忙跑远，决心今晚睡觉两只眼睛轮流站岗，免得明天就被煲成了汤。
*
季明沉被找回来是好事，但询问过他本人意见后，决定暂时不会大肆宣扬。
而季明沉，继续他自己的项目。
岁临得知消息后，脸黑成了锅底。
为什么，凭什么，他还要继续去上班？
顶着一张刚杀过人的脸，岁临去了公司，吓得业务部众人一早上都心惊胆战。
连汇报工作都推三阻四，生怕岁临会为难他们，毕竟上次愣头青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
岁临乐得能清闲一会儿，直到下午上班点，前台打来电话，说是有个姓季的先生找他。
姓季。
季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