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岁临再次见到季明沉时，他神色复杂，整个人都疲惫不堪。
这样的状态在他身上十分罕见。
岁临笑眯眯和他打了声招呼：“学长，收获如何？”
季明沉顿了顿，不自在道：“还不错。”
少年费尽苦心为他铺路，他总不能太不识好歹。
岁临十分满意，这么混乱的场面能应付得过来，以后接手了公司，一定也能打理得有条不紊。
他可真是机智。
小黑都快看哭了：【大人，你是魔鬼吗？资本家见了你都要流泪的。】
【小黑，我这都是为了你主人好，商场争夺弱肉强食，要是他不快点成长起来，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我就不一样了，我本来就在食物链顶端。】
可怜的小黑再次被忽悠：【有道理啊，大人，还是你比较有智慧，大人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是啊，能遇见我，是他三生有幸。】
“学长，今天辛苦了，不过还不能离开，去和我见几个人？”
季明沉：“？”
心底顿时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但他无法拒绝少年。
季明沉跟在岁临身后，一同进入了二楼的休息室。
一进门，里面老者第一时间便朝着门口看过来，对上岁临的视线，眼神瞬间软化不少。
“这么多年不见小临，都长这么大了。”
岁临乖巧笑了笑：“外公。”
屋内的另外三人视线都跟着转向门口。
季明沉略微吃惊，没想到刚在台上的老者是岁临的外公，他上前一步，礼貌道：“外公好，叔叔阿姨好。”
一时间，屋内四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像，的确是像。
闻父和岁父一时看出了神。
季明沉被看得头皮发麻，脸都绷得僵住，站姿端正，几乎都停止了呼吸。
脑子里各种思绪闪过，他有些不明所以。
难不成经过钟弈秋一事，岁临的亲人对他交什么朋友都要严格把关？
好在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很久，只听那位健硕的老者率先开口：“孩子，你叫什么？”
“您好，我是季明沉。”
老者点点头：“你家在哪里？”
季明沉愣了一下，还是回答了问题：“x市，一个小县城。”
“家里还有什么人？”
“只有奶奶在。”
那就是父母不在了。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揭人伤疤。
岁临只知道季明沉是岁家流落在外的真少爷，生活不怎么好，却从未想过去了解他过去的生活究竟如何。
这样的情况也是意料之中，要是过的好，也不至于要同时兼好几份职。
季明沉的话语轻描淡写，背后却不知道掩藏了多少心酸，闻舒涵侧过身红了眼眶，岁父立马抱住她，轻声安慰起来。
闻父叹了口气，似乎也有些为难，斟酌半晌后，小心翼翼道：“孩子，你的父母？”
虽然不知道老者为何会在意自己的父母，但总归不是在贪图他的什么，季明沉直接回答：“他们不在了。”
顿了一下，他补充：“我爸酗酒赌博家暴，酒精中毒死了，我妈，是因为家暴死的。”
“他们死在我八岁那年，是奶奶独自抚养我长大的。”
说这些时，他的语气极为冷静，像是一个旁观者，而那个乱糟糟的家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除了提到奶奶时，他眼底闪过一丝温情。
说这些，不是为了引起面前这些人的同情，而是出于某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
他想把自己的一切都摊开来，明明白白展露给少年，以及他的家人。
他就是这样的人，若是面前这些人无法接受，之后，他将不会在出现在少年面前。
话说完，岁临面上没什么表情，背在身后的拳却捏得很紧。
他名义上的父亲家暴，他一个小孩子，哪儿能躲得过去，但他却一句都没提。
可惜，这个人渣已经死了。
岁临眸底酝酿着寒意，冷声对小黑道：【下次给他选一个好一点的身份。】
【qAq好的大人。】
房间内谁都没有说话，安静得吓人。
季明沉低垂着头，冷静等待众人对他的宣判。
然而视线内，却出现了一双女士高跟鞋。
少年的母亲，那个他只见过两面的女士突然抱住了他：“孩子，你受苦了，对不起。”
脖子上感受到一股湿意，季明沉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心念电转间，他突然想到白潇潇离开会场时说的话。
他说岁临不是岁家的亲生孩子，岁家真正的孩子，是那个服务生。
服务生，指的不就是他自己吗？
一股荒唐感由心底升起，怎么可能呢？
季明沉脑子有些发懵，仅仅因为一句话，岁家人便信了吗？
可是少年要怎么办？
他下意识看向少年，只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悲戚。
他在难过，难过什么？
为了自己的将来，或者是，有没有一丁点儿的可能，他在为自己难过。
“舒涵，你吓到他了。”闻父率先开口，“现在一切还不确定，明天，我们去做亲子鉴定。”
说完他看向季明沉：“孩子，真是对不住，舒涵在二十年前丢过一个孩子，至今没有找到，但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
“我知道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很突然，但你大概还没发现，你和舒涵的眉眼有多像，尤其是她年轻时。”
“当然这只是猜测，不论结果如何，你于闻家、岁家、还有舒涵都有恩，我们不会亏待恩人，不知道小季你愿不愿意配合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