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就像浓黑的天幕，木盎然微抬眼眸，睫毛与雨滴相错而过。
央寅的脑海里，水团化作的乌黑人影消散，眼前只有切切实实站着的木盎然。
“所以这就是你不愿意靠近守云塔的原因。”
木盎然神情淡淡，“原来备受盛名的守云塔内，藏着一只黑蟒大妖。”
此时的木盎然在央寅眼中显得无比陌生。
她渐渐靠近他，脸色忽而变得小心翼翼，“我又知道了一个你的秘密，你可别想着杀人灭口啊。”
“……”
央寅迟疑道，“你是怎么进去的？”
木盎然指着塔尖，面色如常，“六条蛇，感觉还有一个空档，塔尖还有第七……”
“嘘！”央寅捂住她的嘴，眼眸紧张，“别说！别想！”
一旦说出来，一旦想到它，便会被拉入它的地方。
木盎然戛然而止，静静的看着他。
两人对视，似乎有无声的硝烟弥漫。
“咚。”
“咚。”
木盎然听到自己平稳的心跳声。
她面色如常。
央寅松开手，垂头丧气，“我说怎么看不见你，你也太作死了，没事瞎琢磨什么。”
木盎然的心跳彻底平稳下来。
她有些无奈的看着央寅，“你还好吗？”
央寅四处望去，没看到乌黑人影，他转回头笃定的告诉木盎然，“我从来没有这样好过。我就是我，不是别人，不是任何人。我一定要找到百晓生，我一定要找到真相！”
他要弄清容净究竟是谁，他要弄清他根本就不是容净，容净就不是他！
木盎然展眉，“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我要自己来。”央寅握住拳头对着她，“你只需要帮我保守秘密。”他说，“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塔下的动静没有小过，在黑夜此时中，木盎然的拳头与央寅相对，眼眸实在美丽，倒映着央寅的面孔。
她说道，“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木盎然和央寅走下守云塔，承立就站在守云塔前，周边的人目光都注视着他。
承立走向央寅，“少爷，不负所望。”
央寅满意极了，大拍他的肩膀，“好样的！我给你五百万灵石！你还想要什么奖励？”
“少爷，我没有需要的了。能为沈家争光，是我的荣幸。”
央寅喜悦，“别这样客气，你想要什么就说！”
央寅和承立哥俩好，木盎然耸了耸肩，向一旁走去，“你怎么来这里了？”
隐藏在人群中的虞兰有些瞪圆凤眸。
她做了乔装的。
木盎然指了指她的眼睛，“你若是不遮住眼睛，什么伪装都没用。”
“你的眼睛，见之难忘，出众至极。”
“……”
虞兰一愣，缓缓低下头来，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向来不起眼，长得也一般，也就木盎然的夸奖直白又真诚，让人十分信服。
“你还没回答我呢。”
虞兰抬起头来，“家族比试，值得过来一看。”
“哦？哪个最出众？”
“其他都尔尔，只有一人不同。”虞兰看向承立。
木盎然了然，赞叹道，“不愧是你，真有眼光。”
“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虞兰不解的看向她。
木盎然耸肩，“别误会，我只是有点好奇。”
虞兰生硬道，“这就不告诉你了。”
“好吧。”
“那我先走了？改日再见。”
虞兰“嗯”了一声。
木盎然转身走向央寅。
“你干嘛去啊！”央寅不满道，“我还以为你要离开沈家了。你要是离开沈家，好歹跟主人打声招呼。”
“没问题。”
央寅在旁边有些吵闹，木盎然应付之余回头看去。
在大部分离开守云塔的人群中，虞兰逆行而去，走进守云塔之中。
她转回头，唇角微勾。
果然不愧是虞兰，离这么远都敏锐极了。
虞兰来到塔尖前，若有所思的盯着六条衔尾蛇花纹。
“古书上的衔尾蛇是这幅模样吗？”
衔尾蛇是上古传说之物，记录在各个古籍中，虞兰恶补知识时曾经屡次看过。
经验渊博的老爷爷仔细看了看，摇头，“能有什么不一样。再有不一样，上古流传下来那么多资料，个别有些许不同也是正常。”
虞兰沉默不语。
有不一样，但是不像眼前这般让她觉得……让她觉得邪气。
老爷爷见她纠结，就道，“一二三四五六七，七条衔尾蛇，比之其他更加灵活标准，一想这是守云城重地，便再正常不过。”
老爷爷有一点好，就是解惑时从不吝啬，而且知道的东西非常多。
他没注意到，虞兰的凤眸下意识睁大。
“……七条吗？”
虞兰沉寂下来，定定看着面前的六条衔尾蛇，眼前变幻，她消失在原地，眼前一片黑暗，又好像有丝缕金光。
她退后一步，仰头，与巨大的头颅相对而视。
第七条衔尾蛇就在眼前。
她与它相对，心中生出极大的震撼。
忽而，虞兰睫毛一颤，意识到什么。
衔尾蛇……如何有头颅在眼前？
衔尾蛇定定看着她，忽而大口一张。
虞兰往后退。
衔尾蛇并未攻击她，而是吐出一个水团。
水团里，倒映出一幕幕景象。
一个温柔妇人抱着婴儿，父亲模样的人服给婴儿一朵花，与此同时，府里的另一个地方的婴儿身上出现光芒，灵根变幻。
温柔夫人垂泪。
这是……
虞兰握紧拳头。
这是她的娘亲。
这是她刚出生的时候。
这还不止，光团里开始倒映出她的一生。
受人欺辱，被人谩骂，被人唾弃废材。
紧接着，光团里的一切快速发生起来。
她入道容学院，她入宗，她被虞月算计，她被伶影子追杀，她召唤万兽，她拜师凌尔祖师……
最后，竟是她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虞兰睁大眼睛，更要看清眼前景象，因为她意识到，这是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窥视未来的代价是什么呢？
虞兰不知道，因为光团的一切被她看进眼里，却记不进脑中。
她竭力想记住，只能记住熟悉的苍老面孔召唤出人偶，虞月悲天悯人的面孔，直至最后，是万妖入陆，万兽倾塌，魔族入侵……整个世界毁之一旦。
……
看完，虞兰久久平静不下来。
她再次与衔尾蛇对视，已感觉不到邪气。
此时的衔尾蛇，她竟看出一丝温良。
她心里生出佩服。
是谁将如此强大的妖兽，驯化成如厮善意之蛇？
“好看吧？”
熟悉的声音传来，虞兰四处看去，却看不到人。
“百晓生，这就是你让我看到的东西吗？”
声音轻笑。
“你为何不露面？”
木盎然站在暗处，这是她早先观察到的地界，能够很好的隐藏她的面容。
她无法披着雾虚兽的皮出现在此处，可是只要声音在，和她提前的铺垫，以虞兰的聪慧，她能明了她是谁。
“你可看看，你还能联系到空间吗？”
虞兰悚然一惊。
果然，她什么也感受不到。
她不觉忌惮，反而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此地特殊，你希望摆脱老者，与我单独谈话。”
木盎然心里再感叹不已，赞叹极了虞兰。
“真聪明。”
虞兰定定看向她观察出来的角落，“所以，这就是你不敢现身的原因吗？”
“……”
虞兰眯起凤眸，“是不是此时只要我找到你，便能看清你到底是人是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