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传来熟悉的那种类似雪后林间的味道，他心一慌。
“顾深，你在干什么？”
他下意识地要挣扎，然而双手双脚已经被顾深压住了。
“睡觉。”
黑暗中，顾深的声音尤为好听，如同一坛酿造多年的美酒。
“你可以回你自己房间睡。”
褚昱觉得这样太奇怪了，他用力挣扎起来。
“你再乱动的话，就不只是睡觉那么简单了。”顾深的声音比刚才还要沙哑。
褚昱浑身一僵，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想起他离开的前一个晚上。
“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
顾深在下巴轻轻地蹭了一下褚昱的头顶。
“睡吧。”
他再将手臂缩紧。
褚昱却瞪大双眼，不敢睡觉。
太奇怪了。
顾深这样太奇怪了。
如果是七年前的顾深他还能够理解。
七年前的顾深太过依赖他了。
对他来说，他就是他唯一的光。
可是，真正拯救顾深的分明是江茴，为什么？为什么会抱住他？
褚昱不敢多想。
他总觉得很多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书中的发展了。
他不知道脱离故事情节会怎么样。
他不敢去猜那些，他只是想平凡地活着而已。
顾深，江茴，他们有属于他们的幸福。
然而，现在属于他们的幸福他不知道是否还像书里写的那样。
褚昱都有点佩服自己，竟然能在被一个已知会杀了自己的人的怀里睡着。
幸好，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自己还好好活着。
顾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这让褚昱松了口气，他现在还是没有办法跟顾深单独相处，压力太大了。
他收拾好以后，正要出门，顾深却推开门进来了。
还递了一袋包子给他。
“吃完早餐再走。”
这种小事，也没有必要跟他纠结。
褚昱吃完两个包子后，便出去了。
开门看到苍蓝站在门外，他松了口气。
余光却瞥到苍蓝的脖子上缠了一圈绷带，他关心地问道。
“你脖子怎么了？”
苍蓝局促地捂住脖子。
“没什么，昨晚回去以后，又练了会儿剑，不小心伤到自己了，也不严重，今天就好了。”
褚昱有些疑惑，练什么剑法会伤到自己的脖子呢？
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旁边的顾深，见他一脸坦然，他也没有多想了。
“那你这几天小心一点，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这几天也可以休息，不用过来。”
苍蓝赶紧说道，“不用，不是什么大事，我不想懈怠，我要好好向师父学习剑法。”
他都这么说了，褚昱也不好说什么。
苍蓝在流云宗可是勤奋出了名的。
褚昱点点头，“好，那你注意些，如果觉得痛就要立刻停下来。”
苍蓝显然松了口气，将包子递到褚昱面前。
“师父，趁热吃吧，还是热乎的。”
褚昱还没说话，顾深已经开口了。
“他已经吃过了，不需要你的。”
苍蓝一愣，用眼神询问顾深。
褚昱察觉到两道炽热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他有些不自在地说。
“你自己吃吧，念深刚才给我带了包子，以后你不用这样，你还受伤了，照顾好自己就行。”
苍蓝抿了抿唇，不甘心地扫了顾深一眼，提着包子的手吹了下去，整个人像只失落的小狗。
“我知道了，谢谢师父关心。”
褚昱松了口气。
上了一堂剑法课后，有弟子来找他，让他去傅博羿那里。
过去以后，就听到傅博羿说，又要走，让他们多照顾一下孟湘。
褚昱跟穆城年两个人一脸震惊。
“你现在就要走？”
“怎么这么着急？”
傅博羿手背在身后，来回走了两圈。
“我都多大年纪了，不抓紧时间出去云游四方，难道要留在这里受你们的气？”
褚昱跟穆城年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你这么走了，那……”
褚昱扫了一眼一旁的孟湘。
他还以为孟湘刚来，他们又没有收她为徒，老师怎么也要多待上一段时间，等她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以后再走，没想到现在就说要走了。
傅博羿两眼一瞪。
“现在说这些？”
两个人一脸尴尬的笑容。
傅博羿摆摆手，“行了，今天叫你们过来不是跟你们说这些的。”
他特意瞥了一眼始终站在褚昱旁边的顾深，朝褚昱招了招手。
“过来，我跟你们一个人说两句。”
傅博羿之前走的时候都没有这些，褚昱瞬间明白了。
跟着他进了一个房间。
顾深想去门外守着，穆城年把他拉了过来。
“我也算是你们师叔了吧，来我检查检查你们这两天的修炼成果。”
顾深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间门，还是跟着穆城年走出去了。
傅博羿坐下来，喝了口茶，严厉地问道。
“你那个徒弟不简单吧？”
傅博羿很少这么严肃，褚昱的心也提起来了，他谨慎地说道。
“很有天赋，所以太傲气了点。”
傅博羿冷哼一声。
“我还不知道你，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不想给别人找麻烦，就算你这徒弟再难管，估计也不会跟旁人说半句。”
褚昱哑然。
他确实是独来独往的性格，不想寻求别人的帮助，也觉得麻烦。
“行了，城年都跟我说了，那小崽子只认你当师父，还没进流云宗的时候就这么傲气。”
“啧，宇成这小子也真是的，我们流云宗又不是没有天才，非要收他一个弟子干什么？”
褚昱应付地笑了笑。
褚昱的天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流云宗近年一直是吊车尾，哪个宗门宗主不想留下来？
“你跟那小崽子到底有什么恩怨，那小崽子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
褚昱苦笑。
“师父，这件事情你老人家就别管了，我自有我的办法，他现在还没对我怎么样，就这样挺好的。”
傅博羿冷哼一声。
“挺好的你会被逼到要收徒弟？我看你不愿意收孟湘的样子，分明在忌惮他，别以为你师父我老了就看不明白了，不知道你是实在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看不起我们流云宗，这么多年了，半点不跟人提你的过去，现在这样也不愿意提他半句，你还有没有把我当成你师父？”
褚昱哑然。
就算他想，可顾深的身份现在连他都没有弄明白。
天棱国的新皇帝真的是顾深吗？
顾深还有什么身份？
他只知道书上的内容，然而现在已经脱离书中的内容太多了，他都没有把握。
“师父……”
他无奈地喊了一声，傅博羿嫌弃地摆摆手。
“我又没打算责怪你，我看那小崽子也没有要害你的意思，你自己些，他对其他人都很警惕，好好管管他。”
说着，他从衣襟处摸出一大堆东西。
“这都是些我捡到的没用的垃圾，你自己拿去，我要走了，也懒得管你们，反正宇成那小子的崽子是你的徒弟，你背后有整个流云宗，我也懒得管你。”
褚昱看着桌子上的一本武功秘籍，几瓶丹药，还有一件护甲，心里涌出阵阵暖意。
傅博羿虽然不怎么管他，但在这些珍贵的东西上面，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
“师父，不用担心，我要是实在控制不住，会告诉你的。”
傅博羿冷哼一声，“谁管你啊，我要去云游四海，别来打扰我。”
看到他别过去的侧脸上，泛着点红，褚昱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