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周默进来，冯老歪一直偷偷的观察周默，但一句话也没说。周默把手机递给了许所长，上面播放的正是严峻发给他的视频。也就是昨天晚上在许所长接着“尿遁”离开后的视频。
只不过，周末并没有把原视频展现出来，只截取了刘思群手机被试图“占便宜”的那只手打飞的前后一段。冯老歪很想看看，但他和许所长正好面对面坐着，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
“大家一起看呗！”周默大大方方的笑了笑。“许所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如果需要的话，我把这段视频发到网上也行。而且，我相信，如果这段视频给电视台的话，他们也一定很有兴趣播放出来，毕竟这上面的受害者是他们的员工。”
视频被周默截取了不到三分钟的长度，许所长很快就看完了。把手机放在麻将桌上，面色不善的看了一眼冯老歪。从视频拍摄的角度来看，他很快就判断出来了，视频是在锅炉房院墙外西北角从高向下拍摄的。他在大脑里拼命的想着，那个位置有摄像头吗？
他哪里知道，当天晚上周默刻意发微信告诉严峻，一定要想办法拍摄全景的视频。他哪里又能想到，一个“卧底”的记者居然能徒手爬上了电线杆子，还拥有非常专业的拍摄设备呢。
在许所长冥思苦想的时候，冯老歪已经把平放在麻将桌上的手机视频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脸色也随之从铁灰变成了冰冷。
“冯老歪，你把手机放下！”就在许所长琢磨着怎么和周默沟通的时候，冯老歪居然一把拿起周默的手机，刚刚举起准备当场摔碎。许所长赶忙喝止。
在冯老歪举起手机的那一刻，党立鸽差点喊出声儿，眼神非常冷静。而作为手机的主人周默，居然露出了期待的目光。许所长碰撞到周默的目光时，更加庆幸自己反应的太及时了。
“许所长，您这有点偏心了啊！”周默若无其事的一笑。“刘记者出趟差就能换部新手机，我这机会眼看就到手了，您这一嗓子，就把我的梦想击碎了啊。哈哈哈……。”
“嘿嘿…嘿……嘿嘿。周默，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啊！”许所长尴尬的一笑。“冯老歪，你特么把手机放下。咋地，赔一个嫌少？还想赔一个？”
“许所长，这，这视频是假的！”冯老歪脸上憋的通红。“他拿个假视频想讹我，我肯定得把这个手机砸了。”
“砸了手机就没有视频了？”许所长瞪了冯老歪一眼。“我告诉你，你现在砸了，还能多一条你现在砸手机的视频。”
“许所长，您这可不地道了啊！”周默一脸假笑的摇了摇头。“我这点底儿，您可是都给我泄了啊！咋整，我的新手机是泡汤了。”
“和供热公司一伙的记者在哪呢？出来！出来！”周默的声音刚落，窗外嘈杂的声音响起，背对着窗户的周默连头都没回就知道，一定是刚刚离开的那两个中年妇女搬救兵来了。
“许所长，看起来您是真想把事儿闹大啊？”没等许所长说什么，周默冷笑着说了一声。
“周默，你不用担心，我处理！”许所长立刻起身离开。临走的时候，不忘回头瞪了一眼冯老歪，示意他在自己回来之前不要轻易开口说话。
刚刚许所长示意那两个中年妇女离开，确实是想让她们去通风报信，到小区里拉一些人过来围堵周默，以此来解决电视台要起诉小区众人的事情。可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周默手里有视频，觉得附近的监控视频都让自己安排人删除了，可以说死无对证。
可现在不一样了。周默手里有昨天晚上的现场视频。用脚后跟都能想到，他手里一定是有备份的。周默能拿着视频给自己看，没有直接交给电视台的法务部那些律师，在他看来，就一定有机会谈判的。
一旦外面围堵的这些人，或者冯老歪要是让周默感觉到了不舒服，那原本可以胡搅蛮缠，利于不败之地的官司，马上就得来个大反转。
许所长的威信还真是立竿见影，几分钟的时间，外面刚刚聚集起来的几十个人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他擦了擦脑门儿上的冷汗，硬着头皮又回到了麻将桌前。
“周默，我谢谢你能拿这个视频给我们看！”许所长说的是“我们”，自然也就包括了冯老歪。“那你看，这个事儿怎么能够了结？”
“许所长，我拿这个视频给你们看，可不是为了威胁你们。”周默懒洋洋的把手机收了起来。“我说过了，我们这行的人，不太喜欢作假。事儿是你们做的，怎么了结自然是你们的事儿。我能先来找你们，就是希望这个事儿能在内部消化了，前提是，得让刘记者满意。”
“唉，周默，你可不能这么说啊。这个事儿是冯老歪做的，你得严谨点，别把我带上啊！”许所长发现自己“失言”了，他的一句“我们”让周默抓住了把柄，不得不敢忙解释道。
“许所长，您说监控摄像头都坏了。可我这个视频哪里来的呢？”周狡黠的一笑。“删掉的视频恢复，虽然是技术活儿，不代表没人会。比如说，您所在的系统里就有这样的人才。起码，删除的痕迹很简单就能检测出来吧？还有啊，昨天晚上，我虽然离开旅店了。您别忘了我和刘记者是干什么的，对我们来说，在任何地方不止一个摄像头或者录音笔什么的，别说您啊，拉条警犬都未必能找到。”
“你……！”许所长当让能听出来周默的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明显是在指桑骂槐的说他连条狗都不如，可想发脾气又不敢。“周默，你就说吧，怎么样才能让刘记者满意？”
“导致刘记者手机粉身碎骨的好像是冯老歪吧？”周默说着，把戏谑的目光投向了冯老歪。“许所长，这个事儿不着急，你好好做做工作，明天这个时候，我要个结果就行了。如果，我明天这个时候还没有得到答案，或者说刘记者还没有满意的话，我只能做一个合格的记者了。”
“周默，你看，冯老歪继是个农村人，什么都不懂。你既然有心帮忙，那帮人帮到底，给个合理的建议呗？”许所长见周默有离开的想法，自然不能轻易让他走了，他和冯老歪在这猜哑谜。
“我不喜欢您这句话，因为我是个农村人。”周默毫不客气地说道。“我只能提醒您一句，聚众闹事导致记者的私人物品或设备损坏被追责好，和不相信碰掉了别人的手机主动道歉赔偿，完全是两个性质。前者是犯法，后者是有素质的主动承担责任。我相信许所长和冯老歪先生应该能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同时，我提醒您，今天我不是拿着视频来威胁谁，而是来给你们指条明路。”
“好，周默，我明白了！不过，我也得为我个人解释一句，希望你能理解。在这，乡里乡亲的，执法是需要有温度的。”许所长不傻，同样的事情，换个说法结果肯定不一样。在他工作的系统里是这样的，在周默的领域里，自然也能这样。“冒昧的问一句，你知道刘记者的那个手机多少钱不？”
“我不知道。不过，许所长，我不相信现场没有残留的碎片。”周默说话的工夫已经站了起来。“如果许所长不能辨别的话，跟我说一声，我可以找人帮忙寻找。对于刑侦来说，这个事儿很容易。”
“好，周默。我会去现场再仔细勘查一下。”许所长知道，周默的话不是吹牛，他的人脉足以完成这个任务。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也只能想把周默送走，然后再找冯老歪发泄一下了。“你等我电话，最迟明天中午，我给你，也给刘记者一个满意的答案。”
周默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冯老歪的“活动室”，严峻作为现场“看热闹”的积极分子，在心里给周默打了个“满分”，脸上却不得不露出同情的表情，看着已经“暴跳如雷”的冯老歪。
刘思群的采访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等她从镇政府出来，打算给周默打电话的时候，却发现那辆商务车已经停在门口等她了。周默已经放平了座位，躺在上面……睡着了。
电视台的车并没有离开，他们还要等一等法务部的同事。刘思群和他们分开，主动当起了司机，载着周默去了县城。
路上，周默跟她说了见冯老歪和许所长的过程。告诉她，到了明天，事情自然会有一个结果。
这一次，他们不用在憋了巴屈的找个什么主题宾馆了。到达现成的时候，天刚刚擦黑。东北的冬天，日落的时间很早。此刻虽然天已经黑了，实际上还不到六点。两个人选了个商务宾馆，各自要了一个单间，就算是安营扎寨了。
“小默，跟你说个事儿啊！”两人在外面吃晚饭的时候，刘思群主动说道。“我不能告诉你我们的采访内容，但今天那个范书记提醒了我们一句，最好听听唯利供热说法。咱们不能偏听偏信！”
“那你们就结束采访了？”周默觉得这个提议跟没有一样。他本来也打算接触一下唯利供热公司的，只不过时间安排上比较靠后而已。
“我们有我们的计划！”刘思群搪塞了一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周默。“小默，采访完之后，我把唯利供热公司关经理的电话要来了，喏，这是他的名片。你可以联系一下他！”
“关财？哈哈哈……！”周默接过来名片，第一眼就被这个关经理的名字给雷到了。
“是不是觉得好土？”刘思群也笑了。“我跟你说，我第一眼看到这个名字也是这个想法。我甚至在想，他是有个哥哥叫关发呢？还是有个弟弟叫关富呢？哈哈哈……！”
“哦！你这个想法更土！”周默翻了个白眼儿。“我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那你还笑？”
“关财？听起来像棺材似的。哈哈哈……！”周默忍不住又笑了出来。“他爱人不会叫骨灰盒吧？哈哈哈……”
“要死啊你，小默！”周默的笑声还没结束，刘思群就把眼前的纸巾团成了一个团儿，扬起手来就扔向了他。“昨天给我吓坏了，今天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你又吓唬我。你信不信今天晚上我还钻你被窝里睡？”
“那是你的自由！哈哈哈……”周默尽情释放着笑声，气得刘思群把眼前的一摞纸巾全都变成了“投掷类武器”。
两人边吃边闹，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小时，等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周默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打了过去，结果连续打了三个电话，唯一的回应就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打”。看看时间，周默觉得这个“稍后再打”不怎么靠谱，至少这个“稍后”太不确定了。
周默略加思索，用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大概的意思就是关于供热的问题，希望能对关经理做个采访。目的是澄清一些事实，不能只听老百姓的一面之词云云。
没想到这个短信还真起了作用，这个棺材，不，是关财，马上回了短信，说明天上午10点以后随时可以给他打电话。并且解释了一下刚刚为什么不接电话，因为自己的电话号被林场小区的居民知道了，每天电话量都得以百计算，索性陌生来电就不接了。
一切定妥之后，周默跑到卫生间美美的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围着浴巾回到房间，顺手关了灯，把自己放进了被窝！
“啊……！”周默刚进被窝，就像触电了一样又跳回了床下，并迅速的打开了床头灯。
“你鬼叫个什么玩意？”穿着一身紫色睡衣的刘思群从被窝里露出了上半身。“我是因为害怕才跑来和你一起睡的，你倒好，差点吓死我。”
“你差点吓死我！”周默一手扶着围着下半身的浴巾，一手拍着胸脯。“你好歹打个招呼啊！”
“我来的时候你洗澡呢！”刘思群根本就没有离开床的意思。“再说了，谁让你不锁门的，我以为你给我留门呢！”
“我记得我锁了啊！”周默仔细回忆着，目光触及到了门旁边。“我知道了，你拿身份证插到了取电槽里，把我房卡拿走了！”
“滴滴……滴滴！”周默的话刚说完，手机响起了微信新消息的提示音。
顾不上跟刘思群继续“吵架”，周默从枕头边上拿起了手机，打开了微信！
“默哥，许所长说刘记者的那部手机7000多块，冯老歪明天早上开始要在小区募捐，筹钱赔偿。这是冯老歪自己想出来的”消息来自严峻。下面还有一张照片，上面是冯老歪用大红纸写得一个“募捐启事”。
募捐启事的大概意思是，冯老歪为了小区的利益，想要留住记者。结果不小心把人家手机碰掉了，踩碎了。记者不依不饶，甚至要起诉，不得已，才募捐赔偿。
“王八蛋！”看完之后，周默爆了句粗口。
“怎么了？”刘思群不明就里。
“我发给你一张照片，你自己看！”周默毫不犹豫的把照片发给了刘思群。
“这！这特么冯老歪是真歪啊！”刘思群看完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小默，怎么办？这个钱我还能收吗？收完了不得被人在背后骂死啊？他们要是在网上发点什么的话，我怎么办？”
“哼哼！你收你的钱！既然冯老歪作死，我就成全他！”周默冷笑一声，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只不过，完美是对于他们来说。对于冯老歪来说，和完美就没什么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