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在街头毫无目的地乱转。
“啊！后退，别上前！”
“啊啊啊，要倒了要倒了！”
吵吵嚷嚷的童音钻进他耳中，他目光一转，只见几个孩童围在一块儿玩斗鸡游戏。
他们将两人围在中间，兴奋地吼叫个不停。
在包围圈的两人，一个是扎着冲天辫的小孩，一个是跟这些孩子格格不入的大胖姑娘，两人体型差异如此巨大，却谁都没有在意。
胖妞单脚站立，手把着右腿，蹦跳到小孩面前，蜷起的腿一个抬铲把小孩给铲出去了。
赢了后她放下腿指着小孩毫不客气地嘲笑：“哈哈哈，你输了太逊了吧！给钱！“
小孩瘪着嘴拿出一个铜板念念不舍地放到她手里。
胖妞拿到钱雄赳赳气昂昂地指着其他孩子：“下一个，上吧！”
于是一个小姑娘站到她对面。
直到游戏结束，没有一个孩子能赢过这胖妞，这胖妞也不觉得欺负几个小孩站丢脸，数着手里的五枚铜板大手一挥：“走，我请你们吃糖水！”
“好哦！”
“谢谢大姐大！”
裴思就这么看着这热闹的画面，直到那胖妞抬头跟他对上视线。
两人都是一怔。
只是他的眼里多了一丝心慌。
他甚至想转身就走，但是双腿背离了他的意志，死死焊在地上不肯动。
他想，现在该说些什么呢？
他踌躇着，觉得自己现在像个胆小鬼。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此刻的犹豫是多余的。
因为那人看了他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领着那些孩子走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跟他说话的意图。
好像，他们只是陌生人一样。
从前二人在一起的开心仿佛成了他自己一个人的幻觉。
裴思心口发闷，眼眶酸涩。
他眨了眨眼，那几个孩子并着那个胖胖的姑娘已经消失在街头。
他也该回去了。
可是……
没错，江白的确利用了他又给哥哥下药。
这是不对的。
可是……
她对他们有恩。
他们还没有报答她。
还没有还完这份恩情，他却不理她了，这是不是太过恩将仇报了？
她会怎么想？
会不会认为他是故意的？
她是不是很失望？
其实，他应该大度一点。
她是什么样子的人他不是早就清楚了吗？
他不该像要求其他人一样苛责她。
没错，她的心性还跟小孩子一样，难免做事有些随心所欲，他不该计较那么多的。
至少，先报答她对哥哥的救命之恩。
裴思说服了自己，接着，他朝着江白离开的方向跑。
——
裴思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糖水铺也不见那道胖身影。
他开始懊恼自己之前想的太多，平白耽误了时间。
现在他外出的时间太长，该回去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准备返身回酒店。
也就是这么一转身，他看到不远处的小桥河岸边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他的同事阿青，而另一个……
他不禁皱了下眉头。
那男人皮肤黝黑，额头略宽，一双吊脚眼，他见过那么几次，是福聚酒楼的人。
福聚酒楼跟元家的酒楼是竞争对手，经常恶意抢生意，之前还花钱雇人抹黑他们酒楼。
阿青怎么会跟福聚酒楼的人走在一起？
回去的路上裴思一直想着这个事。
……
“裴思，你一直看着我作甚？”
裴思瞳孔聚焦，看到眼前这张面孔时，才恍然自己盯着对方看了太久。
下午吃饭的客人不比中午，他们没事做的时候就站在角落发呆。
他盯着阿青的一举一动，不料被正主发现了。
“我……我有个妹妹对你……让我好好考察一下你。”他扯了个慌，面上装作尴尬的样子。
“妹妹？”阿青脸上困惑，“是总是来这儿吃饭的胖姑娘吗？”
“不是。”
裴思斩钉截铁的回答让阿青怔了一下，随后他笑了笑道：“我现在对感情一事并不急迫，所以如果你妹妹对我有心思的话还是……”他摇摇头，没有讲话说明。
“我知道了。”
“那好，我继续忙去了。”
“嗯。”
阿青走后，裴思缓缓吐出一口气。
自从知道阿青跟福聚酒楼的人走得近后，裴思就多了一项观察阿青的习惯。
他怕阿青把自家酒楼的事泄密给福聚酒楼。
这天晚上，客人在楼里吃酒聊天。
他看到阿青出了酒楼，他立马上心，找了个借口让同事帮忙顶一下班，随后就跟了上去。
夜市很热闹，到处是叫卖的小贩。
裴思必须得时刻关注着前方的阿青，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人跟丢了。
跟了半天，他看到阿青走进了一条胡同里。
随后里面响起声音。
“他离开了平宁县，不知道多久回来。”不是阿青的声音。
“他的随从留在了这里，别放松警惕。”
“消息发出去了吗？”
“当然。”
“没被发现吧？”
“两年了，你说呢？”
“我知道你能耐大，但奸细一事万不可掉以轻心，否则也不会派我来辅助你。那项寻不是好对付的，一旦被他抓住任务失败，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知道。这里不宜多待，走吧。”
“嗯。”
两道身影先后离开，裴思没敢动，他多等了一会儿。
脑子里思索着那两人的话。
事情好像不是他所以为的那样，而是更严重的……
要走的时候，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裴思，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是阿青的声音！
裴思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握紧开始发汗的手心，缓缓转身，阿青的面容隐藏在黑夜中，对着他笑。
现在该怎么办？
他是不是发现了？
心中的紧张跟不安让裴思心跳加速，那“砰砰”的声音似要从他的喉口钻出来。
阿青那双染上夜色的眼睛锁定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抓住了阿青的衣领，用愤怒的语气质问他：“阿青，掌柜的对你不薄吧，你为什么要背叛他和福聚酒楼的人勾结！你是不是要把酒楼的秘密泄露给他们！”
对面的阿青声音缓缓道来，透着一种古怪。
“你是因为这件事跟踪我？”
他果然知道自己跟踪他。
裴思心中微沉。
“少废话！”他面前依旧做出冲动的模样，“你跟福聚酒楼的人勾结的事我会如实禀告给掌柜的。我真是不懂，当时逃难是掌柜的救下你，你居然……”
“你误会了，我怎么会背叛掌柜的。”阿青笑说，“是福聚酒楼的人想收买我，被我拒绝了。”
“最好是！”
裴思推了下他，抬脚就走，“这事你还是自己跟掌柜的解释吧！”
他大步向前，怒气冲冲。
身后的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他。
……
到了人气喧嚣的地方，裴思回头，看到阿青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也是，两人都要回酒楼的。
他现在也没那么紧张了。
只是阿青身份存疑的事到底要不要跟掌柜的说？
他想了想，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哥哥，询问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