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李家？”谭老眉头微皱了一下，然后疑惑地看着我。
“少当家，您若是问我北方的事，老头儿还能说上几句，但这西方李家……”
“谭老，我其实是想问李静秋和我爷爷的事。”
谭老微微一怔，随后沉默了一会儿。
“少当家，不是老头儿不告诉你。当年老家主做的一些事情放到现在争议太大，若是传出去，对北方的名声不好。”
“谭老，我就自己求个明白，不会和外人说。”我心中一动，听谭老这话里的意思，我自己已经把事情的情况猜了个大概。
谭老打开杯子，喝了一口其中的凉茶。
“老家主和李静秋之间，确实发生过一段往事，不过这两人之间故事的起点，却还要追溯到战争发生之前。”
“那个时候，老家主的年纪也就刚刚二十出头，当时他和玄姐还没有在一起，但已经可以说是玄姐部下最得力的干将。”
“玄姐当时要统一北方，除了要扫平十二省的军阀之外，还要建立起与周围各个军区的外交关系。而你爷爷作为北方的外交大使，便经常带着我们几个东跑西跑。”
“当时去西方军区的时候，大家一起到客馆休息，而老头子我，则是和现在这样，在街边支愣起一个小赌坊，一边收集情报，另外赚点外快。”
阿波尼亚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赌坊，酒馆，这些地方都是鱼龙混杂，情报流通之处，这位谭老身为北方的情报大臣，开赌坊也是用于收集情报的专业技能。
“当时先是来了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老家主见那人喜欢自作聪明，钱包又鼓，就下场宰了她一顿。结果这小姑娘闷闷不乐地走了，第二天的时候，又带来了另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谭老笑呵呵地又喝了一口水。
“这第二个姑娘，就是当时唐阳总督李逢杰的大女儿，华仙师座下首席，后来的西方元帅李静秋。之后我们才知道，原来那第一个姑娘也不简单，那也是华仙师的弟子，李静秋的小师妹。”
“李静秋得知我们把她师妹骗了，本来想叫部队把我们抓起来关到大牢里，但她那个调皮的小师妹怕惊动到上面，华仙师责罚她。李静秋当时也年轻，傻不拉叽的，可能是地摊上那种武侠小说看多了，就想自己以身犯险，把我们将计就计一窝端了。”（这个放到现在来说就是，想要以身犯险去缅甸救人）
谭老笑了笑，“可老家主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得了那么久，哪里是这两个小姑娘可以比的？当天就把两个姑娘的钱赢了个精光。”
“最后还是老家主心善，给了两个小姑娘回去的路钱，本来以为也就是萍水相逢，结果后来等我们情报收集得差不多了，拿着玄姐的文书去李逢杰的将府上拜访的时候，又遇到了两个小姑娘。”
“因为事关西北两方的外交事宜，两个小姑娘也不敢提出异议，但等到外交协定签下来之后，这两个人就坐不住了，说要和北方打一场演武，看看北方的拳师都是什么水平。”
我点了点头，这种演武其实以前是煌国的一种传统，叫作以武会友，但演武的胜负也关系到双方的面子问题。舰文卓以前也经常作为北方的代表去参加这种演武，为了顾忌对方的面子，往往会留手三回合，在第四回合再将对手击败。
“当时西方上场的是李逢杰的养子，而我们北方上场的，自然是老家主。”谭老又是乐呵呵地笑了笑，“老家主的拳术就算是放到整个北方，也就玄姐和素姐能压他一头。不过我们几个老哥们都觉得老家主的拳术才是北方的真正第一，之所以打不过玄姐和素姐，就是单纯的怕老婆，怜香惜玉。”
“老家主让了那个养子三回合，在第四回合把他放倒了，但这个李逢杰的养子还不服气，嘲讽老家主使阴招，老家主就学着三国里面的孔明降孟获，七擒七纵，总算是把这人打服了。”
“不过这李逢杰也确实大气，当天晚上给我们摆了一场酒宴，还试探着问了老家主，愿不愿意留在西方，甚至有意把李静秋和她那个小师妹一起许配给老家主做老婆。”
“可老家主对玄姐，那真的称得上四个字，忠心耿耿！”谭老说着说着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少当家，你可真不知道，当初那李静秋确实堪称人间绝色，她那个小师妹也是古灵精怪，清丽脱俗。这倒也不是说玄姐不好，就是很多时候啊，老家主已经做的非常好了，但是玄姐基本上就没给过老家主好脸色看。后来老家主都心碎放弃，和商盟的大小姐订婚了。”
“唉，那我奶奶后来是怎么和我爷爷在一起的？”
“咳咳……现在这一辈是不太清楚，当时传得可是沸沸扬扬，老头子讲给您听，少当家您可别告诉玄姐。”
“放心放心。”我拱了拱手，撑死也就讲给爱莉希雅听听，不过好像丹仔对于奶奶和爷爷的八卦也非常感兴趣。
“老家主和商盟的大小姐举办婚礼，大小姐穿了一身白色的婚纱，玄姐也不知道从哪里整了一套凤冠霞帔，就死死地跟在大小姐的后面，大小姐做啥，玄姐也跟着做啥。整个婚礼的流程走下来，我们都以为那是商盟大小姐的侍女陪嫁给老家主的，还在想云家只来了素姐，是不是玄姐生气不高兴了。”
“后来听老家主说他自己当时也不知道，入洞房掀红盖头的时候人都傻了。”
“。。。。。。”我摸了摸下巴，只能说不愧是奶奶。
“我们后来也才知道，玄姐对老家主其实也算好了，经常给老家主做饭吃，但玄姐这人也确实奇怪。老头子我至今也想不通，她当时给老家主送饭的时候，为什么一定要说是下人饭菜做多了，喂狗吃剩下的。”
“咳咳……”我轻咳两声，在爷爷的那个年代，傲娇的概念恐怕还没有普及吧。
“谭老，还是继续讲李静秋的事吧。”
“哈哈，这会儿倒是偏离主题了。”谭老笑着摆了摆手，又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那天我们酒饱饭足，在李逢杰名下的酒店住了一夜，结果到了晚上，李静秋和她那个小师妹就来找你爷爷了。”
？？？？？
我眉头一挑，这应该不至于吧？
“少当家想太多啦。”谭老摆了摆手，“李静秋来找老家主，是来算账的。”
“李静秋觉得她爸的那个养子丢了西方军区的脸，想要再和老家主打一场，而老家主自然也没客气，把李静秋狠狠教训了一顿。”
“因为第二天我们就准备出发去下一个军区了，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结果………”谭老顿了一顿，故意卖了个关子。
“咳咳，谭老，这儿又没外人，您别吊我胃口。”
“哈哈，大少爷说的在理，老头子这么多年了，这个臭毛病还是没改掉。”
“我们走到站口，就要搭火车离开唐阳的时候，又遇到李静秋和她那个小师妹了。”谭老乐呵呵地笑道，“听李静秋的意思，她们两个是出来闯荡江湖，试剑的。但老头儿可是看出来了，这两个人啊，分明就是对老家主有意思。”
“舰长的爷爷……魅力就那么大吗？”阿波尼亚不解地问道。
“少奶奶您有所不知啊，老家主当年那可真的是一表人才。”谭老再次竖起了大拇指，“论拳术，论枪法，论文化修养，老家主都可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而且最重要的是，老家主帅啊，那可是真的帅，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那种帅。”
“那……和他比起来如何？”阿波尼亚好奇地指了指我。
“哈哈，这就不好说了。”谭老笑了笑。
“这个……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少夫人，时代不一样了。”谭老摇了摇头，“那个时代的女孩子，喜欢的是老家主那种霸道盖世的人物。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大丈夫生于天地，岂能困于儿女情长？”
“而大少爷比起老家主而言……对“情”之一字看得要重得多。”
“就比如那李静秋，虽然老家主就压根没把她当回事，但她却赖上了老家主，美其名曰惩恶扬善，要盯着老家主不能让他干坏事。”
“那我爷爷怎么说？”
“老家主就算有色心，但当时李静秋的老爸可是唐阳总督，他也没这色胆。他就骗李静秋上了去西方军区的火车，自己带着我们去了南方军区。”
“而李静秋和老家主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谭老微微一叹，神情变得落寞而伤感。
“一场战争改变了一切，两人之间的身份地位已经物是人非。”
“新亿会战后，西方彻底沦陷，而李静秋则是在华仙师的帮助下逃到了北方。不过那个时候，老家主已经和玄姐，还有商盟的大小姐结婚成家，还有了许多孩子。”
“再后来，李静秋在知道华仙师战死之后精神崩溃，老家主没办法，就把她用舰家特制的铁链锁住，关在了舰家的大宅子里。”
谭老摇了摇头，“李静秋本事确实不小，但她的锋芒太利，过刚易折，和玄姐相比就少了一分韧性。老家主把她关起来后，她就绝食，不吃东西，甚至是自残。”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当时玄姐来看老家主，两人聊天，我们就在旁边偷听。”
“玄姐开始的时候埋怨李静秋怎么不知好歹，老家主就为李静秋说好话，说李静秋全家几乎死完了，她也不容易之类的……”
“玄姐就跟老家主说，云家也死了那么多人，她还不是照样撑过来了，人活着又不只是为了自己。”
“老家主就笑着问玄姐，活着不为自己，还为了谁。”
“当时老家主应该是以为玄姐会说为了他，但是玄姐却摇了摇头，说她要不是为了三个孩子，也想去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玄姐当时也没有想太多，但这句话却刻在了老家主的心里。玄姐走了之后，老家主就经常往李静秋的院子里跑，一次往往就是一天半天。”谭老深吸了一口浊气，然后缓缓吐了出来。
“再后来，李静秋也不吵了，不闹了，乖乖吃饭了，但这肚子……也是一天一天地逐渐大了起来。”
“老头子猜，李静秋应该也是想通了，毕竟肚子里都有了孩子，就准备和老家主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而且当时抗战的局势也逐渐明朗，北方联军和光照派的对抗也逐渐逆转局势，占据上风。那会儿啊，大家都盼着战争结束的那一天，老家主虽然风流，但打仗的这些年实在是不容易………”
“李静秋本来恨不得把老家主杀了，后来也逐渐接受了老家主，给老家主补衣服，做做饭洗衣，伺候老家主洗澡睡觉。我们几个老哥们觉得这李静秋也不容易，就瞒着玄姐偷偷找人订做了一批结婚用的各种东西，藏在李静秋的院子里。”
“大家都想着，等战争结束之后，就给李静秋和老家主补一场婚礼，反正孩子都有了，玄姐骂就骂几句，也不可能把李静秋怎么样。”
“………………”谭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而在这之后，北方历史上最惨烈的会战，百团会战就发生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莫名传来了一股绞痛。
“首先是素姐带领的第二集团军被光照派的戒律和十个将军围追堵截，在之后，玄姐带领的前北方第一集团军也被光照派的主力死死地压在琳琅口。”
“老家主……当时就成了北方最后的希望。”谭老的声音甚至有些哽咽。
“老家主召集了北方当时剩下的所有能有一战之力的士兵，这其中几乎包括了舰家当时的所有拳师，枪手。先在北方的瀚淡原打出了一个口子，翻过了周灸连山，绕到了光照派的后方，最终断掉了光照派的后勤和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