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就打了电话，陈阳到的时候，秦学明正在办公室里等他。
“怎么样？开眼界了吧？”秦学明似乎早就知道了会场的情况。
但陈阳知道，秦学明说的开眼界不是指的那些商人，而是指胡伟安排的那些领导。
“是开眼界了。”陈阳接过秘书递过来的茶水，猛地灌了一口，“要是不是这事儿，我都不知道咱们平山还有这么多单位。”
秦学明就受不了陈阳这股子阴阳怪气，啧了一声道：“你好好说话。”
陈阳无奈道：“领导，我是真的才知道咱们平山还有工会这么个东西呢。”
秦学明白了他一眼：“不和你扯这些了，怎么样，组织那么多人开大会，不容易吧？”
“刚开始还好，后来就各说各的。我走的时候，会场跟菜市场差不多，闹哄哄的。”
秦学明笑道：“都是一样的。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
“可不是。”陈阳又喝了口水，像是下了最终的决心，“领导，咱们现在其实不需要那么多人入股，再说了，他们的管理经验，也不是必须的东西，咱们……”
他话还没说完，秦学明就打断了他：“你要是不想这些人去市政府请愿的话尽早打消这个念头。”
“他们去市里还好，就怕他们把咱们县政府给围了。”
“别看现在他们就一两百人，到时候他们那些个亲戚还有一部分不明真相的百姓加在一起，真要是往县政府门口一站，指不定就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都要年底了，你别给我找事。”
陈阳瘪了瘪嘴：“领导，我是那种给您添麻烦的人嘛？”
“其实最开始我是想把那些人吸纳进来之后，用四五年的时间把他们彻底地消化掉，或者是把他们踢出局。”
“但是……”陈阳沉默一瞬，“等过个四五年，要是把他们踢出局的话，有好多人去外面打工都没人要了。”
“太残忍了。”陈阳一时间有些不忍，“我之前看过这些人的资料，好多都是经历了下岗潮的，他们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条谋生的路，又给他们断了……”
陈阳苦笑一声：“总不能什么苦，什么难都让他们这代人受了吧？”
秦学明也是默然，没想到平时嬉皮笑脸的陈阳，还有这么感性的一面。
他伸手在陈阳的肩膀上拍了拍：“现在知道了？别看当领导的外在风光，但是和肩头的责任比起来，越是风光，压力就越大。”
“你这都还不算什么，我跟在洪省长身边那几年，就没见他怎么睡个安稳觉。别人都觉得他是精力好，但只有我知道，他是焦虑得睡不着觉。他做梦都想把江阳省建设得更好，但是有时候，做出的决策，那就得以牺牲小部分的利益为代价，换取更大的成果。”
“这种选择是最为痛苦的。”秦学明替陈阳开解道，“世间从来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这还只是涉及成百上千人的命运，之后，你还要面对决定数十万，乃至上百万人命运的选择。”
“你要自己学会做出最为合适的决定。”
“为什么要有个层层上报的制度？在普通百姓眼里，可能就会觉得咱们这是流程僵化，没事儿找事。”
“但是你经历过，就应该知道，你现在面对的事情，可能那些领导早就经历过了，你觉得是问题的事，他们可能随手就解决了。”
“这件事情，我既然是交给你去做了，自然就是由着你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只要你觉得合适就好，但是我的底线就是，我不想哪天我来上班的时候发现进不来县委大门了，或者我哪天出去的时候，突然一群人冲出来拦住我的车，举个冤字在我面前跪着求我还他们一个公道。”
陈阳算是听明白了，秦学明前面说那么多，也就一个意思，这是刻意要培养自己的决策能力。
就是不知道这个决定是秦学明自己做的，还是背后有吴老的影子。
秦学明能够给自己这么一个舞台，陈阳自然是无比感动的。
而秦学明后面说的，则是他自己的态度和底线。
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我不管是他的态度，别闹出乱子来，则是他的底线。
“我知道了。”陈阳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我会处理好这个问题的。”
出了县委大楼，陈阳直接回到了经研办自己的办公室，叫来了冯珊珊。
冯珊珊察觉到陈阳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脸色也是异常地严肃。
“阳哥，我听说会场那边不太顺利？”
“嗯？”陈阳眯起眼，“听谁说的？”
“外面都在传这事儿。”
这么快就传开了？看来那帮鸟人坐在主*席台上没什么卵事，光发消息了。
“没有什么顺利不顺利的，你去买菜不还得讲个价？再说了，这事儿又是关系到那么多人以后的生计，他们挑刺不是应该的？”
“他们现在挑刺越狠，以后我们的工作就会越顺利。”
陈阳破天荒地给冯珊珊解释了一下，然后问道：“之前我不是让你做一份市场评估报告出来，怎么样，数据算出来了吗？”
冯珊珊点点头，然后又垂头道：“算出来了，以目前这些纺织厂的订单量和利润估算的话，每年他们的总产值大概有两亿，平均利润是百分之四点三。”
陈阳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也就是说这些人平均一年到头能揣进口袋的，也就五万到十万块。
产业整合之后，成本可能会降低一些，利润也会有所上升。
但是自己不可能把这些利润全分出去，能拿百分之十出来已经是极限了，可是这百分之十的利润，很明显，喂不饱这二百三十多家纺织厂。
真要是这样的话，是个傻子都知道自己干比什么整合要强得多，谁还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市场的增长速度呢？”陈阳在纸上记了几个数字。
“市场需求这几年的平均增长速度是百分之十三。”
这个数值还是很可观的，只要市场需求在扩大，那收益总会增多的。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