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这是什么回事……”
“要是我没记错，他从没正式学过剑术啊……”
三楼包厢之上，白虚月瞧着忽然便驭剑而下的陆观，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当日在观剑台石阶上，陆观与她配合。
险些斩杀许千柏的一剑杀意狠决，堪称妙绝。
就连座师后续与她谈论起来，也大为赞赏。
但是，只此一眼白虚月便看得出来。
那并不是随时能够动用的剑式。
“即杀剑”的长处在于爆发、速斩。
狄青麟却不是能够快速解决的对手。
纵然目前的他，只表现出了杀伤力。
但武院致圣堂出身的成名强者，无一不是全面发展的六边形选手！
光是传闻中的武院顶尖身法“文王六十四卦步”。
便足以避过剑路单一的即杀剑。
为着应对全方位修炼得法的对手。
剑坊弟子除了主修的一门剑术外。
还会习练特点不同的剑击之法。
务求身处任何情况下，都能施展出合适的剑术应对。
师弟与兵仙剑共鸣，仅用旁人百分之一，甚至更少的光阴便掌握了驭剑之术。
借着飞剑无与伦比的灵活性和杀力。
轻易便斩杀了无数境界更高的对手！
但是，一旦废止了种种练气士的手段。
武道三脉与六脉间的差距，就如初生的幼虎对上成年大象。
师弟就算使出仅有的数招杀剑。
也未必能击破狄青麟的护体真气，重创其体魄。
但相反，狄青麟的旋风刀一击得手。
那就能要陆观的命！
白虚月好快便下定决心，站起身来。
“不行，我要去为师弟掠阵。”
雨轻仙却抬手止住了她。
“白姑娘，请听我一言。”
“你以剑坊门人的身份现身擂台。”
“只会进一步对陆掌柜和武院的威望造成打击。”
“对于日后对抗校尉府的大业，可谓极为不利。”
沈明烛也帮腔道：
“陆公子向来料敌甚明，没有把握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何况依明烛看来，他没打算真与狄青麟拼个不死不休。”
“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好等我们配合他行动而已。”
她摊开膝上一张薄如蝉翼的鳞皮。
“临行前，他将这个托付给我，请我们视乎形势而行动！”
……
三楼众女正在商议之际。
擂台上的对峙，也已发展到了一点火花，便能燃点全局的紧张处境。
狄青麟双臂拉开刀架，全神贯注于陆观手中兵仙剑上。
虽未刻意迸发劲气，但施加于陆观身上的压逼感。
仅次于当日古剑堂外的影虎分身。
校尉府中，卧虎之下最高境界的未必是他。
毕竟若沈明烛情报无误，黄慧在数个月前便已然是七脉。
儒武兼修，手段多端。
但单纯论及武道实力，陆观绝对相信。
全心专注于武道上的狄青麟，足以将黄慧斩于刀下！
“我听说致圣堂收进门下的弟子，根骨资质均臻顶尖，生来就是练武的奇才。”
“这样的人物，出身在什么门第并不重要啊。”
“甚至修出一身惊天武艺，自立门户，传承千年也不是难事！”
狄青麟却只是冷冷一笑：
“陆观，我听说你本也是苦出身，自小忙于杂役，错过了打熬根骨的最佳时期。”
“后来走了大运，得了兵仙功法的残篇，一身武艺才突飞猛进！”
“眼瞧着成名前后，人们对你态度转变之迅疾，难道心无所感吗？”
陆观说道：
“何人真心待我，何人用心叵测，我心中自然明白，用不着阁下来挑拨离间。”
“我也不是为武院出头，只是梨戏班主对我有恩，我容不得你折她脸面。”
狄青麟瞳孔收缩：
“只因她有恩于你，你便挺身而出来回护。”
“这就是武院腐败至今日境地的缘故。”
“人们谋求晋升，首要的不是练好武艺。”
“而是想方设法搬出钱财人脉，与上头打好关系！”
“最后，人们只念私交而不理公仪，而世家子弟间交往联姻，势必形成无可动摇的交情网络。”
“今日有人伤了我儿子，我跟熟人说一句。”
“就连名列玄坛十秀的优秀门人，也能宰掉解气！”
“这样的宗门，也敢跟校尉府争抢人才！”
陆观面色不变：
“说实话，你说的许多话我也不会反驳。”
“但你恨的既是世家不公，又为何拿与你一样，同是苦寒出身的邹班主来开刀？”
“莫非杀掉几个穷人家的女儿，就能彰显你的威风？”
狄青麟听了这话，目中杀意锋寒如出鞘利刃。
“小小商贾，安知丈夫之志？”
“多说无益，快即出剑！”
陆观左足前踏。
下一刻，他的身形已逼至狄青麟前方二丈。
剑刃宛如惯性地下劈，刚好与狄青麟的旋风刀硬撼得火花四溅！
若在八百年前，有人告诉兵仙他的佩剑竟然会被人徒手挡架。
兵仙一定会觉得对方是疯了。
还会请对方到家中饮酒作乐，再把消息传出去。
好让高皇帝相信自己早就自暴自弃，开始跟疯子和神经病混在一起了。
但陆观毕竟不是天阶修士。
手里的兵仙剑历经八百年风霜，也早就失去了原有的风采。
即便于白虚月腹中磨砺甚久，又时刻以磨剑台打磨锤炼。
兵仙剑仍然没锋锐得将狄青麟的手臂卸下。
只是留下了深得近乎见骨的血槽深痕而已。
狄青麟面色一变。
他生平震断过无数同境高手的兵刃。
仅是剑修的本命飞剑，就削断过十一口。
自旋风刀大成后，这还是头一回在意图断刃时失手，反倒被对方割伤！
他见机倒也极快，飞足踢击陆观下盘。
意欲在逼退陆观同时后跃拉开距离。
再运旋风刀气遥攻！
狄青麟采取的战略，看似与片刻前的刀马旦一样。
但他无论力速均胜于陆观。
只要不被逼得刀法施展不开，仅凭一招得手就能致胜！
陆观也不多言，反手往背上做了个抓着什么的动作，继而振腕前刺。
完美地施展身法脱出剑围的狄青麟。
下一瞬间，胸膛便为虚空中的某些物事所洞穿。
这刺进体内的触感，是戟吗？
鲜血自他胸前喷涌而出。
终于映照出隐匿于虚空中的青铜长戟的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