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顾梦觉就明白温岁岁今天为什么反常了。
因为她什么都记起来了。
她现在这个样子，分明是在怪他隐瞒这一切。
甚至是在试探他对她的感情。
冷心冷面的温岁岁又回来了。
他怕了，怕她发现他是疯的会毫不留念地离开。
软糯的温岁岁他尚且能强行把她留在身边，冷心冷面的温岁岁他没有把握。
她可能会用激烈的办法反抗，比如死亡。
又响起的铃声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顾梦觉伏在她肩窝里喘了两下。
就像是在下某种决心，顾梦觉倏的起身爬起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顾梦觉背对着她弯腰捡起手机，汗滴顺着背上流畅漂亮的肌肉往下滑，消失在窄腰间。
满满男性荷尔蒙的美。
许是怕光着身子去阳台不好，顾梦觉扯了件浴袍胡乱套了下，然后毫无悬念地去了阳台。
呵！男人。
接到白月光电话时，床上的朱砂痣就变成了墙上的蚊子血。
拉开阳台门的瞬间，扑在脸上的冷风倏地让顾梦觉清醒过来。
沈括激烈的骂声还在，“……你他妈是怕自己疯不了是吧？居然把健康手环给摘了，你怎么不把药停了、针灸停了，等着变疯进疯人院好了，还找我给你治个锤子的病？”
顾梦觉趴在栏杆上，一声不吭地听着。
沈括可能是骂累了，停了下来。
通话陷入诡异的沉默当中。
许久沈括才道：“你怎么不说话。”
“你骂得对，让我说什么？”顾梦觉略带自嘲地说。
沈括愣了愣，“认为我说得对就好，我不打扰你了，好好跟温岁岁解释，她会理解的。”
顾梦觉嘴上敷衍地说了个‘好’，心里根本没有解释的打算。
他这样有疯病的人谁不怕，万一温岁岁害怕要离开他，那他该怎么办。
顾梦觉又在阳台吹了会儿冷风，进去时温岁岁已经洗好澡。
她穿着酒店浴袍坐在沙发上抽烟，头发还是湿的。
见他过来，温岁岁指尖轻弹，烟灰从星火处剥离落在烟灰缸里，“快去洗个热水澡，外面挺冷的，别冻感冒了。”
她唇角挂着笑，看他的眼神却还是冷的，几缕湿发贴在脸颊上显得她肤色更白唇色更红，像极了扑克牌里的红桃皇后。
顾梦觉慢慢吐了口气，“知道挺冷的怎么不吹头发？”
说着他去洗手间拿了吹风机，在她身边插电的时候，她抬眸冲他笑笑，“这不是留着让小叔叔帮我吹吗？”
顾梦觉含笑剜了她一眼，捧起她的头发打开暖风吹着。
温岁岁吸了最后一口烟，将烟火摁灭，撒娇地抱住顾梦觉的腰，眷念的在他腹肌上蹭着。
两人默契地不再提刚才的事，但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事没过去。
它就像根刺一样扎在两人中间。
温岁岁催顾梦觉进去洗澡就上床闭上眼睛装睡了，本以为睡不着，没想到装着装着就掉进了梦里。
梦里爸爸还是老样子，生气时脖子仿佛都粗了一圈子，质问她为什么不替他查清保健品案的事。
画面一转，她又回到被姚玉清锁在家里的时候，温国华回家没看到姚玉清的身影，抽了皮带就往她身上打。
“让你在家看住你妈，你看的什么鬼，人看没了还好意思哭。”
打着打着温国华发现了站在一边看热闹的温岁岁，举着皮带就追了过来。
温岁岁迈开脚正准备跑，像是一脚踩空了，倏地惊醒过来，浑身都是冷汗。
她偏头看了眼旁边，顾梦觉跟她隔着遥远的距离躺着，枕着手臂缩成一团。
温岁岁突然很想拥有一种能看清人心的超能力，这样她就能知道顾梦觉的心到底是什么样的。
嘴上说着喜欢，身体却诚实地远离。
温岁岁感觉自己被一团浓雾困住了，不辨方向地一通乱转。
累，真的太累了。
爱了顾梦觉十年，受伤了十年。
顾梦觉成了她身上不能说的伤疤，每次结痂快好的时候，都会被他把痂揭下来，重新露出血淋淋的伤口。
每次想放手不爱的时候，他都会给她捧来希望。
累，真的太累了。
吕方知说得对，她掉进了顾梦觉的坑里。
她现在要从顾梦觉的坑里爬出来，无论过程多少痛苦。
温岁岁目光一瞬不瞬地看向窗外由青变红再变白的天空。
第一道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温岁岁把胳膊放到眼睛上遮了下。
想着要不要起床时，顾梦觉的手机响了。
以为是闹铃，温岁岁翻过他在床头柜上够到了手机。
沈夏两个字在屏幕上跳动着，温岁岁慢慢吐了口气，推了推顾梦觉。
“沈夏电话。”
被吵得有些烦，顾梦觉嘟哝了两声，胳膊一捞把温岁岁搂进了怀里，“你接吧！”
“你确定让我接？”
“嗯！”他声音带着嘶哑的懒意，“你接吧！”
他昨天晚上一身的欲火，不敢沾小东西半分，现在好不容易又能抱小东西，他不想被无关紧要的事破坏。
接就接，谁怕谁。
温岁岁吐了口气摁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喂！’那头就开始说话了。
“梦觉，你在哪儿？快回来陪我，我害怕”沈夏声音带着颤，听起来楚楚可怜。
温岁岁甚至能通过声音脑补出沈夏含泪的样子，像极了琼瑶剧里凄美的女主角。
“那个……小叔叔还在睡觉，你有事先找医生吧！”
家里有医生不找，非要找顾梦觉，他又不是医生，回去能帮什么忙。
这么想完又觉得自己可笑，顾梦觉回去自然是送温暖怀抱的，怎么会帮不上忙呢？
也许他俩之间真的没什么，但并不能表示顾梦觉心里没沈夏。
毕竟像接到沈夏电话就没心思睡她的事不止一次了。
“都是你，要不是你梦觉早就跟我结婚了，没有你我跟梦觉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都是你……”沈夏听到温岁岁的声音气到声音都尖锐起来。
“那又怎样？”温岁岁嗤笑一声，“无论如何跟他在一起的人是我，还有一句话要劝你，生气伤身体。”
说完温岁岁就挂了电话。
挂完没到五分钟电话又打过来了。
这次温岁岁不想再接了，扯过被子捂在顾梦觉脸上，强行让他清醒。
顾梦觉扯下被子，“小东西，你想谋杀亲夫啊！”
定睛对上她清冷的眸子，她把手机屏幕怼到他脸上，“接吧！”
本想下意识地说‘不接’一看是医生的电话，怕沈夏出什么事就夺过来接了。
“喂！”
顾梦觉一声焦急的‘喂’像是把刀扎进温岁岁心里，拔凉拔凉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