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人皮面具，所有人都以为他戴着一张和自己从前样貌一模一样的面具，只有他知道，这是他本来的脸。
他的手指慢慢摸上了自己的脸颊。
回忆里，那个女孩儿的确来了，带走了他。
他记得她来的时候，那个地牢中的味道都变了。
肮脏和血腥味让人作呕的地牢，忽然有了一点点让人觉得有点希望的甜香味。
慕容修的声音变得柔软而温暖，他在轻声哄着女孩儿，让她快离开，害怕她被地牢的模样吓到，害怕她……不舒服。
这么想着，他的视线都变得温柔了。
他的目光落在桌子上奄奄一息的梦蛊上。
“是你在折磨么？”
梦蛊没有回答，但是肉眼可见的，那紫蓝色的光泽黯色了足足好几圈。
萧御看着她，“你是因为认输，所以放我出来，还是因为，你的力量不够了，再强撑下去，你会死？”
梦蛊忽然用尽全身力气振了一下翅膀。
萧御了然，他拿起墙上挂着的一柄把玩用的匕首，在手指上猛然划下了一刀。
鲜血迸出，落在梦蛊的身上。
不过只有两滴，就让梦蛊所有的蓝紫色光芒恢复如初。
甚至连同她的折翅，都完好无损。
梦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的伤口的痛觉好像还在。
“不小心用多了，到底只是一只小蝴蝶，”萧御道，“竟然全都治愈了。”
梦蛊刚回过神想跑，就被粗鲁地抓住，这一次，萧御直接将她的半片羽翼撕碎了。
梦蛊如果真的有神智，怕不是要气疯了，直接撞墙死给萧御看。
萧御用薄纱拢住了梦蛊。
“乖，好好听话，我需要你，让我入梦。”
萧御的声音很轻柔，让人极为容易沉醉，如果——他刚才没有直接撕掉梦蛊的一片羽翼的话，梦蛊怕不是真就信了这个狗男人的鬼话！
萧御微微一笑，将梦蛊笼在床头。
“我想，你该知道你要怎么做，是犟脾气继续和我作对，让我一遍遍地折磨你，还是让我如愿以偿。都看你。”
梦蛊没做声。
萧御合上被子，再次陷入沉睡。
这一次他怎么都没有睡着。
不知道何时，再也听不到蛐蛐的鸣叫声。
萧御翻身下榻，看向他绑着梦蛊的地方。
没有梦蛊。
萧御愣了愣，难道，已经入梦了？
他转身，披上外裳，走出了卧房。
转身，去了楼上的小彩鱼的房间。
房间内什么都没有。
小彩鱼的屋子是空的。
他心里头忽然一空。
是做梦……还是，洛央来了，带走了女儿和梦蛊？
这个念头才出现，就让他浑身发热。
他伸手打了个手势。
躲藏在暗中的暗卫并没有如愿出现。
萧御愣了愣。
他屏住呼吸感觉四处的人踪迹。
他的暗卫，他还是能够觉察到的，可惜，他这一次，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暗卫也全都不见了？
他起了几分警觉心。
能够无声无息带走小彩鱼，带走梦蛊，甚至击杀所有的暗卫——难道是慕容修？
甚至，是附近山中，慕容修的那些积古的师傅师尊们？
他走出了屋门，四处查看。
周围的景象，还是原来的景象，可是他却还是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没有动物。
没有睡鸟，没有蝉鸣，水中没有鱼，重重老榕树上没有任何虫子，甚至连远处的万蝶坪上的萤火虫，都没有任何一只虫子。
他……在梦里。
他闭了闭眼睛。
“梦蛊，不要让我醒来，否则，我就将你的翅膀全都撕了，让你做一只虫！”
没有任何回应，可是他却分明感觉到了一阵嘲笑的意思。
他回到了床榻上。
梦中的时间，和现实中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吗？
他总会醒来，不是吗？
他这般想着，索性，忽然盘腿坐在了床上，屏息调气，开始练习心法。
难得的机会。
寻常人想要修仙，最起码八十年才能够筑基——还是在没有懈怠之下。
那时候寻常人早已经作古。
可是筑基，能够让人活六十年。紧接着，是更难的修仙路，每上升一层，都会紧跟着更为艰难的修行。
所续的寿命根本不足以支撑的修行。
可是如果这个梦蛊，能够让他度日如年，他不介意捡这么个便宜，在梦里头，心无旁骛地修行。
他没有饥饿，不会口渴，在这个地方，足足待了十年。
没有任何声息，没有任何动物打扰。
这十年，他的心法连上了一二层，如果这么下去，不用八十年，只需要六七十年，他就够了。
可是，这一切，在他准备攻上第二层的时候，忽然破了。
紫蓝色的光色散落，一切都在消融。
他再次睁开眼睛。
这一次，梦蛊的耗费更大，紫蓝色的光泽暗淡的好像黑色。
他整个人却容光焕发，一扫周身的暮气沉沉，好像变回了少年时候意气勃然的模样。
萧御走到了窗边，看了一眼铜漏。
这才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啊……
难怪会将这个小东西累成这样。
“生气吗？”他撩起唇角笑。
梦蛊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谁能够想到，将他困在一个谁都会疯了的无声的孤单的地狱中，竟然成了他的修行法宝？
“我早就知道央儿身上有无数奇珍异宝，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法宝。”
萧御按照之前的模样，再次划了一刀，在自己的手指上，这一次，他只肯用一滴血。
梦蛊直接张大了嘴，将包裹自己的那滴血狠狠吃了，然后迅速振翅，这一次她没有逃跑，而是冲到了萧御的面前。
“啪！”
虽然不疼。
但是这一耳光却是抽的实实在在。
梦蛊的浑身都在颤抖着，好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愤怒，哭泣，无助……
萧御冷着脸，一把抓住了她，将她的翅膀直接撕下来了一半。
梦蛊痛的浑身扭动。
萧御的神色冰冷，了无生意。
“再来。”
梦蛊无力地被拢在了纱布中。
萧御散了发，回到了床榻上。
梦蛊看着萧御，半晌没做声。
她本来该挥动翅膀再次做一个噩梦给他，但是她忽然觉得没必要了。
萧御很快酣睡了过去。
梦里，他的眉头也是一直皱着的。
梦蛊想了想，自个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也去睡了。
次日，梦蛊比萧御先醒，她看着萧御的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萧御的脸上，已经是满满的泪水。
她制作了那么多恐怖的梦都没有让他疯狂，是什么梦，让他哭的像个孩子？
萧御满满醒了过来。
清晨的光芒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身上，仿佛在告诉他，不管是噩梦，还是美梦，都已经结束了。
是该醒过来的时候了。
萧御站起身，冲到了一旁的净房洗了脸，这才出来。
铜镜中的他，模样憔悴了几分。
他失魂落魄地站着，最后，走到了梦蛊面前。
梦蛊浑身一个激灵，不会又来吧。
“你做的很好。”萧御憔悴道，“谢谢你。”
梦蛊：我耳朵没有听错？
萧御冷着脸色，将手指割破了，放了几滴血给梦蛊。
梦蛊觉得自己喝人血喝多了会不会变成那些低阶蛊虫一样的变-态……真的很担心呢。
“知道我为什么哭吗？因为……一想到这是一个梦，就让人无法开心起来呢。”他慢慢道。
梦蛊很想问一句你梦到了啥。
但是萧御很蠢不懂蛊语，还是算了。
她在见到小彩鱼后，将事情原封不动地和小彩鱼说了。
彼时，他们同乘一辆马车，不知道要被萧御带去哪里。
小彩鱼和小彩蝶嘀咕完了，立马就跑去问萧御，“你到底做了什么梦啊？”
萧御的眸色冷了冷。
“你怎么知道，我昨晚用梦蛊做梦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