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宴上，歌姬正唱着喜春来，人们言笑宴宴，欢聚一堂。
春风吹送着酒酿的香气透人心脾，洛央心不在焉地看着宴席上盛着酒肉的樽俎，细细思索四公主的话。
四公主是怎么回事？皇后能够一直坐稳皇后宝座是为什么？皇后是五年前承后……难道和红衣宫有关系？
身旁的端妃娘娘正与贤妃娘娘说着话，“到底是一代新颜换旧颜啊，看看宫里，又进了多少年轻美丽的姑娘。年轻真好，哪里和我这般老家伙，出来外面都觉得丢人现眼。”
端妃是宫里的老人了，当初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是皇上的宠妾，虽然年近中年，却仍然端庄敦厚，温柔可亲。
年轻时，还不知是多么明艳的美人呢。
“端妃说笑了，”贤妃抿唇，“我可看见了，宫里百美图，就有娘娘的画像挂在上面呢。”
“哎呀，那画像还在呢？”端妃笑了，“那有什么啊。皇上不是也要画师为你画像了么？将来贤妃啊，也是能流传千古的美人呢。”
洛央心思电转，轻笑着问道，“话说回来，四公主和容俢的模样，真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
端妃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失神一笑。
“瞧瞧我笨的。”
贤妃握了握端妃的手，看了眼四皇子，眉眼间含了淡淡的愁绪。
“四公主啊……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孩子，从小就听话。皇后一直想要要去养，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柔妃养了几年。”端妃低头喝了口酒，“众所周知，四公主是先皇后所出，先皇后听说是个江湖女子，陛下南巡的时候认识的，曾经救过陛下的命。可惜了，死的早。宫里，见过那个女子的人不多，刚巧，就有我一个。”
端妃一笑，眨眨眼，“真是美人呢，和你家慕世子的娘，可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呢。”
贤妃不由得握紧了帕子，洛央含笑，“谢谢端妃娘娘提点。”
端妃用帕子擦了擦唇，“那边不是宜嫔么？本宫去瞧瞧，你们先聊着。”
“江湖女子……难道……”贤妃压低了嗓音，惊恐地问洛央，“所谓长得一样，是指那江湖女子就是慕国公夫人？”
洛央拢住贤妃的手，定定看着她的眼睛，“歌遥？”
贤妃看向了四皇子的方向，抿了抿唇，“洛央，我怕……这深宫，真是让人害怕……”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害怕的样子？难道这秘闻还不够骇人听闻的么？”
“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去吧。”洛央抬头，看向宫人，“没看到贤妃娘娘身子不适么？摆鸾驾回宫。”
“是。”
四皇子也规规矩矩地站起来，“儿臣送母妃回宫。”
洛央随着车鸾慢慢往回走着。
忽然听到一阵痴狂疯癫的歌声，带着大笑传来。
洛央抬头，只见梅林中，隐隐有一个女子赤脚走来走去，且唱且跳。
“是寒英公主。”贤妃道，“怎么又让她跑出来了？那些人是都活得腻烦了么？”
洛央看着那蹁跹在梅林中跳舞的女子，问道，“是毒妃之女，被鲁家收容的那个小姑娘？”
“就是她。”贤妃眉头越皱越紧，“除了她，宫里哪个不怕死的女子敢沾染上这个梅字？”
洛央若有所思看向四皇子，四皇子曾被毒妃记在名下养过几年，他与寒英公主，该是从小一处长大，互相熟识才是。
四皇子冷清冷性的，装作没看到寒英的模样。
四皇子似乎感觉到了洛央的视线，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梅林，又瑟瑟发抖地下了车鸾，“……寒英？”
在梅林中载歌载舞的寒英听到了四皇子的声音，柔软的笑了笑，提裙跑了过来，“四哥哥！”
四皇子笑容干净明亮，“好羡慕你可以随意在梅林跳舞，我的身子骨就不行，挨了一些冻就要不好。”
寒英公主满脸欢喜，羞答答地垂着头不说话。
四皇子伸手，用浸透了香气的帕子为四公主擦脏兮兮的脸，“母妃身子不适，我送母妃回宫。”
寒英这才看到了贤妃，痴傻一笑。
“这孩子，鞋子都跳掉了也不知道。”贤妃和蔼一笑，“来本宫宫里坐坐吧。”
四皇子从始至终拉着这个小妹妹，寒英一脸亲近。
回了贤妃宫里，四皇子便引着妹妹去换裳玩耍了。
“我冷眼看着，这四皇子呀，还真是一个单纯懂事的。”贤妃轻道，“洛央，越和他相处，我的心就越是七上八下的。”
洛央剥了葡萄吃，“怎么七上八下的？”
“他真的是个极好的孩子，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给我，还每日晨昏定省嘘寒问暖。”
“那是自然，他认你做母后，日后的前途也就有了。他如今正要表现的乖觉点。”
“不一样的……”贤妃轻声，“我能感觉到，他有一颗赤诚干净的心。洛央，我总想着，他是不是因为太过善良纯粹了，所以才能在缅南国活下来。”
洛央忽然想起竹芷一口一个男狐狸，眼巴巴地看着四皇子的模样。
能被称作男狐狸，会是善良纯粹之辈？
难不成四皇子当真是靠着一张脸引-诱了公主在缅南活下来的？！
洛央忍俊不禁道，“是了是了，反正他是你儿子，你怎么夸他都不为过。”
贤妃倾身向前，道，“若是慕容修真为陛下之子，那风岚与我……你要如何？”
洛央怔了怔，她没想到，贤妃竟然想的那么深远。
“不管他是不是，他都不能继承大统。”洛央凉道，“陛下是不可能让自己的私生子污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
“你只告诉我，他到底是不是陛下之子。”
洛央缓缓摇头，“我不知……”
“所以你今日才出言试探端妃？”
“是。”
贤妃坐在原处，喃喃道，“我明白了……”
洛央道，“歌遥，现在想那些毫无益处。”
“娘娘……”一名宫人行来，低声道，“云画师来了。”
一名画师前来为贤妃画像，这是陛下的恩典。
洛央走出大殿，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去。
那画师生的丰神俊朗，下笔极为小心谨慎，时不时抬眼看一眼贤妃。
而贤妃眉眼中的温柔，远不是看一个臣子该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