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眼睛里的血丝未退，眼神写满难以置信与悲伤：
“你到底，有没有？”
卫妩看到老皇帝的眼神，鼻子一酸，当即流下两行泪：“臣妾没有做过，她们……她们都是在污蔑臣妾！”
老皇帝：“如何证明？”
卫妩情急，当即想了个办法：“可以叫太医来为臣妾作证！”
“她们小产当日，臣妾有没有调走太医，不让太医施救？问问太医便能真相大白，替臣妾辩回清白！”
卫妩信心十足，太医院的嘴都长着同一条舌头，绝对不会说半句对卫家不利的话。
白秀抿了抿嘴，压下嘴角的戏谑。
“若无人调遣，负责嫔妃生产的五位太医为何只去芳菲殿？其他殿的，为何不管？”白秀眼眸中加深了嘲讽，“如今芳菲殿的颜贵人，腹痛不止，太医又为何置之不理？”
“卫皇贵妃说没有做过……”
“那便是太医院失职了？太医院院首，卫太医疏于管理手下太医，令嫔妃们受苦又坐视不理，罪名可不小……”
白秀盯着卫妩，一字一句地问：“卫皇贵妃认真想想，到底有没有做过？”
既然卫妩把太医院拉进来，那她就顺势而为，将太医院也摆在剑刃下，明摆着告诉卫妩，要么保你家亲戚，要么保你自己！
卫妩即刻掐住手指，回头瞥向白秀，面露一丝焦躁。
太医院院首，是她的舅表伯父。
上一次，因为她，使得织造处丢失太子蟒袍之事曝出，害她的亲叔父被撤官。
监察院冷沐又将她叔父私邸里的千两黄金锭带走，经查问，因来路不明被没收充公，如今她叔父家银钱短缺，一家子都住进了她哥哥的府里。
家里已对她有埋怨。
这一次，绝不能再牵连家里。
“皇上，臣妾认罪，是臣妾一时糊涂……”卫妩在老皇帝面前，缓缓下跪。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搭在老皇帝膝上，眼中含情，充满乞求：“请皇上，宽恕阿妩吧！”
阿妩？
白秀一怔，下意识瞄向老皇帝。
老皇帝眼里盛满深情，轻轻覆上卫妩的手，另一只手帮她擦泪，还低喃：“阿妩……”
白秀紧锁眉头。
老皇帝和卫妩之间，这样亲密吗？老皇帝若是对卫妩有这样深的感情，偏爱她，可就难办了！
其他嫔妃也是第一次见老皇帝有这般怜爱的眼神，她们一时都掐紧了手，心里惴惴。
众目光中，见老皇帝接着道：“阿妩，大罪当前，莫要叫朕为难。”
白秀微微嘬腮，放松了眉头，满眼钦佩地望着老皇帝。
本场戏精，竟是这老登！
卫妩紧咬嘴唇，哽咽一阵后，哀怨地仰视着老皇帝：“皇上，皇上不会是要应她们所求，赐死臣妾吧？”
老皇帝：“朕怎么舍得？”
卫妩微微塌肩：“那……”
“皇后说，小惩大戒，将你降为答应。”老皇帝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拇指轻轻抚摸。
“答应？”卫妩睁大了眼睛。
她暗暗磨牙，叫她做那末等答应，不如叫她去死！
卫妩蓦然回头瞪向白秀：“皇后娘娘，答应是最末等，这是叫小惩吗？怕不是夹带私心，刻意针对臣妾吧？！”
白秀垂着眼睛，没有搭理她。
这一刻，才明白卫妩为什么无脑嚣张。
卫妩的家世背景雄厚是一点，最根本的原因是，老皇帝给她打造了一个蜜罐般的摇篮。
她像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失去老皇帝，没人把她当宝贝，便一味的沉溺在摇篮里，任蜜糊住眼睛，看不清老皇帝对她的爱，有几分是真的。
“阿妩。”老皇帝唤回她。
卫妩气恼地转向老皇帝：“皇上真的要将阿妩降为答应？”
老皇帝摸了摸她头上的金钗，揶揄道：“若是降为答应，阿妩就没这样好看的金钗戴了，一日膳食份例只有白菜豆腐，瓜果都少有……”
“朕怎么舍得？”
白秀低下头，偷偷翻了个白眼，想必她身后的姐妹们都咬碎了牙根。
卫妩拉过老皇帝的手，贴向自己脸，亲昵地蹭了蹭，而后瞥了眼身后：“臣妾这次若不受点惩罚，有些人心里则不平，就会没完没了地来烦扰皇上，令皇上为难。”
她顿了顿，仰视老皇帝，努起嘴道：“皇上将臣妾的位分降两阶，降为妃吧！”
老皇帝微笑：“好，阿妩真乖。”
白秀静静地看着老皇帝和卫妩两人你侬我侬、目无旁人的样子，沉默着，嘴角的戏谑更加深了几分。
虽然只将卫妩拉下两阶，但却摸到了卫妩的“底牌”。
是大胜。
这一闹，便闹到了三更天。
老皇帝说外面太黑，叫卫妩留下，让她们都回去。
其他嫔妃还好，一个个都是穿得整齐着来的，而白秀为了给老皇帝和李侍卫打掩护，外衣都脱了，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寝衣。
她捡起外衣，收拾着钗环首饰。
临出去前，白秀还被卫妩笑了一句：“皇后娘娘既然已伺候了前半夜，若是不愿回去，可与臣妾再一同伺候皇上。臣妾不介意的！”
谁要跟她一起伺候？！
白秀要笑不笑地瞥了她一眼：“妹妹大度，不介意分享皇上雨露。可本宫看出皇上偏疼妹妹，哪好扰了皇上的兴致？妹妹今夜还是自个儿享受吧！”
这话，卫妩听进耳朵里，觉得白秀是醋意大发。
尽管从皇贵妃降为妃，但她不觉有失，反而觉得拥有了老皇帝更多的宠爱。特别是老皇帝将其他嫔妃都赶出去，只留她一人的时候，心里的满足感达到了顶点。
“如此，就多谢皇后娘娘了。”她面露得意，“外面黑，娘娘慢走！”
白秀穿好外衣，将寝殿门关上，余光瞟见一旁的李侍卫，他站立门边，守着老皇帝的寝殿。
她往外走了几步，却又折了回来，对高她一头的李侍卫招了招手。
李侍卫茫然地低下头，贴耳过去。
白秀小声道：“你原来伺候皇上，一次能许久，现在快得很，是需要进补啦！有空，你去凤栖宫找素馨，取些补品吧！”
“……”
李侍卫想嘴硬说不用，可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确实是……
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