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源最不爱在清吧里玩，没劲，要不是冲着钟虞刚回来这面子加上台上唱歌的那人还算顺眼，他早走了。几个人交换着最近得到的信息，说起各自生意上的事。
“李老家那个不成器的孙子，干什么都砸手里，毛儿没齐呢学人虚报进口配额，暗箱招标，最近被上面约谈了。”
“我听说，他那个五星酒店要脱手不是？”顾琏颇感兴趣地问了一句。
“别介，我劝你可别淌这浑水……”
“话不能这么说，他着急出手，现在要跟他杀价那可是一谈一个准儿，白捡便宜。”
他们几个聊这些的时候蒋颂一直没发话，他对做生意没兴趣。这党人里他年纪最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钟虞一直没把他的喜欢当回事。
“湛哥。”蒋颂抬手给宋载行酒杯里斟满酒，跟他碰了碰杯。
宋载行皮笑肉不笑地端起了杯子，没说什么。
倒是顾琏，眼瞧着蒋颂这是不知道灌他的第几杯了，心里叹了口气，他伸手拿过宋载行的酒杯一饮而尽，冲着蒋颂说道：“怎么着，只敬你湛哥不敬敬我？我可吃醋了哈。”顾琏这人吧，讲话绵里藏针，蒋颂听了后稍微收敛了些。
后来钟虞来了桌朋友她过去招呼，下台阶时有些不稳，蒋颂眼疾手快地过去扶着她的手臂，“仔细着点儿。”
钟虞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转角时轻轻说道，“小湛喝不了酒，你别一直灌他。”
蒋颂轻笑道，“你现在和湛哥又没关系，操心他干嘛？他要真喝醉了，自然有旁的人照顾他。”
“今儿就不该叫你。”因为他最后那句话，钟虞美丽的脸庞有一丝愠怒。“仗着他对你有几分好脾气，你非要这样吗？”
“这伙人里，他只对我有几分好脾气是因为什么你不知道吗？”蒋颂冷笑道，“我真不明白你喜欢他什么，那股子人五人六儿的商界精英范儿？”
钟虞愣了愣，和蒋颂对视，似乎想要他死心，慢慢开口道，“小颂，我们两家的家长见过面了，就前不久，在宋家。”
“宋叔叔和宋奶奶，对我都挺满意的。”
蒋颂顿时一把握紧她的手腕，有些难以置信，“什么？你再说一遍。”
“钟虞，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你吗？”就是因为喜欢，才甘愿等她这么些年。
“小颂，你这样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孩没有？”
“老子就想要你。”
“咱们别这样，我从来就当你是弟弟……”
蒋颂打断了钟虞，冷笑道，“弟弟？当初咱俩上床的时候你可没把我当弟弟吧！”
“你别闹了……”
“我他妈没跟你闹！”蒋颂最烦钟虞用弟弟这个借口来搪塞她，不就小了三四岁嘛，他就弄不明白有什么可在意的。
他拽着钟虞上了酒吧的露台，眼里的凶狠吓跑了那里的两个服务员，玻璃门一关上露台上就剩他们两个人。
“上学的时候我就喜欢你，我这些年身边有过别的女人？那年我在部队的时候你们两在一起了，可我走之前不是让你等我吗？”
“你答应我的啊。”蒋颂真的不甘心，尾调里带着丝莫名的委屈。
钟虞想起这件事，面色有些异常，她淡淡道，“我那时候答应等你，是想着让你安心去部队。这件事我错了，我给你道歉，当时我还太小，考虑不周到。”
“所以呢？我刚到新兵营转头就有人告诉我你俩在一起了！湛哥知道我喜欢你的，你也知道的，当时让我出局就罢了，现在呢？你俩分手八百年了也不给我机会吗？”
钟虞唉了一声，松开他的手坐到一旁的木椅上，她从没想过蒋颂的喜欢会这么偏执。
高中大学那几年大家都是玩票，谁也没把谁当真，钟虞和宋载行在一起时也没想过自己会认真，那时候谁不是莽撞任性，大吵一架之后她正好出国，两个人就这样断了。可现在才发现，宋载行才是让她最记挂，最上头的那个人。
“钟虞，湛哥有的，难道我没有吗？”蒋颂扳过她的肩膀对着自己，眼中的戾气全都收了起来，只剩深情。
郭源好巧不巧的出来上厕所，就好巧不巧的听了个墙根，回到座位上表情还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八卦，“我说这小狼狗，还有这么忠犬的时候。”
“谁？”
“蒋小爷呗。”
顾琏皱了皱眉，“你当心他揍你。”
郭源啧了一声，看向那边宋载行，“湛儿，你们仨儿这是演绝世三角虐恋啊，我可听到钟虞说你们两爹妈都见面了，藏得够深啊你！”
宋载行点了点头，“是见了一面。”
“早打算跟她和好了吧？”郭子又问。
微微听得眉心一跳，也没管自己什么身份就脱口而出：“那小Zoey怎么办？”
顾琏马上捂住她的嘴，他的小心肝不愧是车模圈第一傻白甜。
宋载行还没说话，桌上另一个哥们儿就开口了，“咋办？给点儿钱打发走呗。郭子，上次他们去杭州那赌约还在呢哈，Zoey扶不了正你那辆牛儿归我。”
“门口停着呢，有本事儿拿去。”
“行了，我这点儿事可把你们操心坏了。”宋载行的眼眸不耐烦地低垂着，之前跟蒋颂喝下的酒后劲一上来，太阳穴一阵一阵地胀痛。
“湛哥不舒服？”钟虞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你这儿的朗姆酒度数挺高的，他打小就那点儿酒量，能好受才怪。”顾琏白眼一翻，“蒋颂那小子呢？”
“说是家里有事，蒋老爷子不舒服，先走了。”钟虞说着往宋载行那边坐过去，眼里有些担忧，“我让人给你煮醒酒茶了。”
“不用了，”宋载行拿出手机准备让老秦过来接他，按半天屏幕都没动静，一阵烦躁，酒劲上来了，像闹小脾气一般地把手机甩在桌上。
钟虞看他那样子，轻轻笑了笑，拿过他黑色的手机道，“没电了，充会儿吧。”她回头叫住旁边的服务生，“给宋先生拿个充电宝。”
“是。”
郭源那么爱热闹的人早就在这呆够了，眼瞧着在这差不多了，嚷嚷着转场去其他地方玩，“我哥弄了个会所，咱上那儿玩会儿吧。”
“那儿有相好的吧。”顾琏看他一眼，微微今天跟着他，他哪儿都不想去。
画廊。
当外面路灯都熄掉，天光大亮时Zoey依然神清气爽。她一晚上没睡，从进了画室就一直在画。放在支腕杖上的手臂丝毫没觉得疲惫，身后的镜子反观出她面前这张一米高的画布，脑海里的画面在画布上已经初见雏形。缩小镜中的整体效果和黑片镜观察到的黑白关系，都让她十分满意。她想起来自己好久没这样灵感喷涌地画一个通宵了。
爽～
用来擦笔和画刀的报纸、布头用完了，Zoey站起来找半天，又不小心踢翻了洗笔桶，她用过的画室，除了画布是整洁的，其他地方永远一片狼藉。
“算了，明儿再继续。”Zoey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画面，发给了宋仪卿，那边很快就回复了。
“不错。”
还没结束的画作就能得宋小姐这位专业人士的肯定，Zoey自然喜不自胜，“那是～”
“什么颜料？”
“old holland，油画我只用他家的。”Zoey平时什么玩意儿都图新鲜，唯独用颜料一定得是用了很多年的。“老荷兰，经久不衰，地位不可撼动～”
和宋仪卿闲扯了一会儿，约了晚上一起吃饭后，Zoey终于走出了画廊去吃早餐，哼着小曲儿。走之前还把画室小门给单独上锁了，毕竟那里面是给某人准备的惊喜。
估摸着这个时候宋载行该起床了，Zoey吃小笼包的时候给他发了条消息，“这家不错，下次带你来。”
没回。
Zoey给他打了个电话，响了几声后就接通了。
“喂～湛湛哥，你猜我昨晚干嘛了……”Zoey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亮一点，听不出是熬了一晚上没睡。
“他没醒呢。”
是个，女人的声音，冷漠高级的声音。
Zoey瞬间就不淡定了，怀疑自己打错了，有些疑惑地从耳朵边拿回手机一看，屏幕上的号码确实是7488，宋载行的私人电话。
女人？他还在睡？
“你谁啊？”Zoey极力平稳住气息，问了一句。
“你管得着吗？”那边说完就挂了，不给Zoey再说话的余地。
靠，懂不懂先来后到。小情儿也得分个先来后到，谁大谁小吧。她突然觉得有些呼吸不畅，半边脸像被人打了一个嘴巴子那样发麻。她乐滋滋画一个通宵期待着他看到了一定会高兴，可宋载行昨晚指不定多快乐呢。
Zoey哪还吃得下早餐，胸口堵得发闷，看什么都觉得烦躁。魂不守舍地付了钱走出餐厅，在步行街的长椅上坐了会儿，一直在想刚刚那个女人是谁。问顾琏或者郭子他们吧，她又没有立场，最后只能是自己尴尬。
是啊，宋载行又不是她的。
他要干嘛和谁睡跟自己有什么关系。Zoey就是没想到，平时人宋少爷多挑剔一人啊，昨儿白天还跟她一起带娃，做饭，和和美美呢，晚上就不吭不响睡了另一个人。
甘拜下风。
Zoey苦笑一声，裹紧了身上的米色风衣。这贯城要入冬了，可真他妈冷。
钟虞看着挂掉的电话，屏幕上联系人备注是一个Z一个点儿。
这个Z.叫宋载行湛湛哥。
“湛湛哥……”
想了不过两秒，钟虞起身干脆利落地把宋载行的手机泡进了酒店的鱼缸里，然后又顺手挤了酒精消毒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