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庭缓了一会儿，见慕怀瑾心情稍稍平复了下，继续道：“接连三日，沈嫣然都会在半夜坐上马车。”
“今日过了晌午，萧煜文又下了一道圣旨，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
慕怀瑾一怔，随即嗤笑道：“萧煜文如此做派，就不怕旁人起疑？也不想想她沈嫣然配吗？”
萧煜庭点头：“他倒也没那么蠢，上午先加封了容妃为容贵妃。”
如此一来，众人都会觉得是沈嫣然沾了容妃的光，倒也不是那么打眼。
“但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容妃家世一般，又是妾室出身，加封竟如此草率吗？”
萧煜庭冷笑一声：“愿意劝谏萧煜文要么被打压，要么被罢官，谁敢说什么。”
“王爷，萧煜庭如此行事，梁国怕是…”
慕怀瑾话没说完，但两人心知肚明。
“父皇临终前，曾传给我一封密信。”
慕怀瑾诧异抬眸：“这事王爷不必同我讲。”
“可我非要和你讲。”
两人对视片刻，终究是慕怀瑾败下阵来。
萧煜庭沉声道：“若萧煜文德不配位，引梁国动荡，让我另寻皇室中人，扶持上位。”
慕怀瑾皱了皱眉。
萧煜庭笑了笑：“你觉得有些不对？”
木怀瑾抿了下嘴唇：“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王爷你也是皇子，若是萧煜文德不配位，为何您不能上位，还要另寻他人？”
萧煜庭笑道：“回京封王那次，父皇带我去梁国皇陵，让我发毒誓，绝不许登基为帝，若是违背誓言，就不得好死，所爱之人会暴毙身亡，生生世世都入畜生道。”
笑煜庭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如常，语气淡淡。
倒是慕怀瑾愤愤不平。
“先皇为何逼您发这种毒誓？您可是他的亲生儿子！”
萧煜庭笑道：“谁知道呢？”
他不怕死。
人死如灯灭，哪会有什么生生世世。
可唯独那句，所爱之人会暴毙身亡。
让他颇为在意。
那时候萧煜庭就认命了，这辈子他都与皇位无缘。
“阿瑾，你在为我鸣不平吗？”
慕怀瑾将头撇到一旁。
萧煜庭看着他泛红的耳根：“这事我只告诉你一人。”
慕怀瑾转回头，有些恼羞成怒：“我今日什么都没听到！”
萧煜庭宠溺一笑。
屋内安静了片刻，萧煜庭转移话题道：“短短几日，沈嫣然就从一个弃妇成为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还是有些手段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萧煜庭找出火折子。
慕怀瑾见状上前道：“我来吧。”
“不用。”
窗外雾蒙蒙一片，雨也越下越大。
烛光亮起，慕怀瑾的心情好了点。
“阿瑾，你父亲日后的处境怕是艰难不少。”
慕怀瑾皱了皱眉：“即便慕怀明封了世子，但父亲依然是宣平侯，怎么会？”
“如今老太太年事已高，说话自然不作数，至于慕家其他人，都是见风使舵的东西，尤其是慕云棠。”
“慕尧年暗中一直调查是谁替换侯老夫人的紫云簪，我便给他提供了些线索，让他查到了真凶，就是慕云棠。”
慕怀瑾了然，果然这些都不是巧合，都在萧煜庭的计划中。
“慕云棠知道后，求你父亲不要告诉侯老夫人，但你父亲在某些方面，有些执拗，还是告诉了慕云棠，侯老夫人气得险些要同她断绝关系，后来还是沈嫣然从中调和。”
“如今沈嫣然得势，她自然更加巴结，跟在沈嫣然后面，倒是威风得很。”
慕怀瑾慕然想起年幼时，慕云棠看不上沈嫣然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对她无尽羞辱，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慕云棠的性子倒是一直没变过。
为了讨好沈嫣然，她那张嘴，必定会对慕尧年冷嘲热讽。
慕尧年若是看到视若珍宝的亲妹妹，如此轻贱于他，是何感想？
“想来也有趣，当年母亲在慕家，被众人排挤作弄，如今父亲也能稍稍体会到了。”
不，不止。
慕尧年的自尊心可是强于百倍。
当年若不是慕尧年要休了母亲，母亲为了他的前途，只能选择自尽。
不然，母亲必定会为了他，好好活着。
可父亲就不一定了，他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若是遭受打击，鬼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呢。
想到这里，慕怀瑾突然意识到什么。
现在的沈嫣然最期盼什么？
自然是慕怀明袭爵，若是慕怀明一天不袭爵，那就会有变数。
若是慕尧年死了，那么沈嫣然便可高枕无忧了。
“王爷。”
萧煜庭上前揽住慕怀瑾的肩膀，慕怀瑾侧头看向萧煜庭，两人只对视一眼，便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保护你父亲了。”
慕怀瑾松了一口气：“多谢。”
萧煜庭眯了眯眼，用力捏了捏慕怀瑾的肩膀：“都说了，你我之间不许说谢谢。”
“况且慕尧年虽然对你很不好，但好歹是你父亲，也是我的岳丈大人，于情于理，我都会保护他。”
慕怀瑾抬眸看向萧煜庭：“王爷今日为何同我讲这些？”
明明可以不说的，到时候直接带他去封地，不是更省心吗？
“出发之前，我想你做个了断。”
慕怀瑾沉默片刻，随即笑道：“我与慕家早就没有关系了。”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要向四叔学习，那就是带走我娘，我不想让她继续待在慕家。”
萧煜庭沉声道：“你骗得了别人，甚至骗得了自己，可却骗不了我。”
“你对慕家，还有心结。”
“你父亲登门多次，也算是主动求和，所以阿瑾，我想问你最后一次，你想见他吗？”
慕怀瑾垂眸撇过头去，一声不吭。
“若是不见，日后到了封地，怕是很难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