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入户，稍显暗色的灯台亮着盈盈的暖光，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窝在客厅窗边的懒人沙发上，无处安放的大长腿随意地叉着，一双赤脚踩在地上，他扶着耳机，时不时出声给两位少年解疑。
毛茸茸的拖鞋随着一晃而过的雾气悄然出现。
“琉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调查加茂家的情报的？”
青木琉生抬起头，咒灵先生正安静地浮在半空中提醒他：“把鞋子穿好。”
咒术师先生的疑问方式非常有趣。
他说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而不是“为什么要查”或者“从哪里查到”的情报。
显然他也明白，青木琉生会查御三家，多半是因为自己的存在。
“诶？我没说过吗？”青木琉生懵懵地看了过来，这倒是他忘记了，也或许是觉得这种东西并不重要。
算不上是谋定而后动，青木琉生对加茂家的了解源于他们那个世界的羂索暴露出来的情报。
众所周知，羂索的术式能够轻易夺取任何一具身体。
如果你拥有一个颠覆咒术界的目标，又拥有能够控制他人身体并得到其他人记忆和术式这样的技能的时候，你会怎么做呢？
——当然是占据“天才”的身体。
——亦或是占据有用之人的身体。
当然，最保险的方式就是双管齐下，我全都要。
“天才”指的自然是夏油杰，而“有用的人”指的就是咒术界那些拥有权力的“上层人物”了。
“其实我也没有做特别多的事。”青木琉生摸了摸鼻子，思绪似乎飘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但夏油杰洗耳恭听的姿势摆得非常熟练，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解释。
“那个时候……就是我和杰一起穿越到过去的时候。”
说起来也很简单。
青木琉生是带着六道骸一起穿越过去的，从未来回到过去，最大的优点就是他知道一部分关于夏油杰的未来。
“我从白兰那儿拿到了羂索的情报，多半情报都是真真假假的吧。”
但是关于夏油杰的死亡这个部分的情报确实是真实的，羂索能够利用尸体的能力也是青木琉生从那个时候知道的。
虽然穿越过去的时候他大部分时间都被夏油杰关在房间里，不过六道骸是自由的，青木琉生无法亲自去做的事，被他交给了彭格列的雾守。
“我麻烦他收集了现任总监会、禅院和加茂家权力阶层的个人信息。”
五条家之所以被排除在外纯粹是因为五条家拥有着一双六眼。
“因为不能改变那个世界的未来，所以我也仅仅只是知道一些信息而已，什么都没有做。”青木琉生解释。
“回到我们的世界之后，我第一时间收集了这个世界同样的情报。”
“可是，十多年过去了，十年前的关于人事变动的情报还有什么意义？”夏油杰疑惑地问。
“有意义的情报可多了去了。”青木琉生抿着唇瓣露出了一点点小得意，清透的月色下，他的皮肤更显白皙。
“我将这十来年所有的人员变动都挑了出来，然后将意外死亡的名单汇总分析了一下。”
“要知道，摸到权力的烂橘子是很难被咒灵杀死的。”
笑死，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亲自涉险去祓除咒灵。
“所以，意外死亡是为什么？”
“是真的意外？还是羂索制造出来的意外？”
夏油杰：……好家伙。
“假设这群人中有羂索夺尸和弃尸的原因，为了掩人耳目而做成的意外事故，很明显只要将死亡时间勾连起来，就能猜出这个时间点羂索所在的位置。”
“而刚好……”青木琉生自信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在我的脑海里，这个时间段意外死亡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在总监会，一个在加茂。
“总监会的那位纯粹只是年纪大了寿终正寝而已，而这位加茂才正值壮年。”
“死因是被一级咒灵所杀。”
如此庞大的数据只为了找到羂索的位置，夏油杰半晌没能说出话，尤其是看青木琉生这个意思，他似乎是将所有的情报都记在了脑海里。
夏油杰……他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但是在我们那儿这些情报暂时没用上而已。”青木琉生鼓着脸，有点愤愤不平：“现在能用倒也不算浪费。”
羂索得到白兰的帮助，提前用夏油杰的尸体绑架了青木琉生，以至于技术专家的数据还没派上用场就压进了箱底。
“这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有点相似，所以我猜想大概率很多情报都是重合的。”
但他也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而盲目相信情报。
“但人生活在社会里嘛，社会行为总是有迹可循的。”
青木琉生黑了这位加茂先生的手机摄像头，清楚地知道了羂索的存在，也证明了这一份情报的真实性。
只要事情能够顺利就好了。
只要能够顺利就好了。
高大的咒灵先生落在地面，夏油杰屈腿坐在青木琉生跟前的地板上，他伸手将陷在沙发里的男人拉过来一点，然后圈着他的腰将头放在青木琉生的大腿上。
“你到底是做了多少事前调查？”夏油杰的声音闷闷的，无法收敛的沮丧，莫名的难过在宁静的深夜里安静地发酵。
与白兰战结束之后，青木琉生虽然跟他坦白了所有的策划，但他从没提过自己为这样的策划耗费了多少个不眠之夜。
夏油杰甚至能想到在他自己还处于摇摆不定的时间里，青木琉生是怎样一个人坐在寂寥的实验室里，一次次收集信息，一次次推翻自己耗尽心血的计划，然后在茫茫失败中漫无目的地寻找唯一可行的方案。
可无论付出了多少心血，青木琉生始终觉得这种事不值一提。
明明是个一点点小事就会跟他哼唧的男人，但真正可以邀功的时候，他却什么都不说了。
“没有多少，这种事对我来说本来就很简单，别忘了，我可是全世界最厉害的技术专家。”没有半分炫耀，如同陈述事实，青木琉生只是轻轻梳理着咒灵先生乌黑的发丝，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无数次的失败，想要获得足够甜美的果实，这一点付出不是应该的吗？
但如果夏油杰会因此更喜欢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