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出的液体顺着顾明周指缝，孟素的嘴唇滑落，头发丝也挂上了这混着胃液与口水的液滴，顾明周太过用力，舌头磕在牙上，孟素似乎还尝到一分血的腥味。
直到孟素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顾明周才把手从孟素嘴里拿出来。
“你喝的是什么？”
“寻常的补药罢了。”
“寻常的补药...”顾明周一把捏起孟素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你何时主动喝过一次补药？孟素你告诉我，你就要用这个，杀了我们的孩子？”
“对，我就是要杀了他，”孟素突然放弃了争辩，看着顾明周笑起来，“可是明周，你不是也杀了我们的孩子吗。”
“难道孩子是园中的花草，一茬死了，就要种另一茬补回来？”
两人盯着对方的双眼，就像谁也不肯示弱一般；孟素双眼猩红，泪却从顾明周的眼眶流出来。
顾明周闭上双眼，泪从双眼缝隙中挤出，沾湿纤长浓密的睫毛。
缓缓地，顾明周蹲下，单膝跪地，地上的瓷片扎进顾明周的膝盖，卡其色的西装裤即刻洇出一片红色的血迹。
顾明周仿佛不觉一般，一动不动，看着孟素。
“我郑重地为以前的事道歉。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安安，我自私，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已经深深认识到了我的错误，小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小素，如果...如果我求你，你可不可以留下这一个孩子？”
孟素看着顾明周的脸，缓慢却毫无犹豫地摇了摇头。顾明周如早料到一般，摸了摸孟素的脸，站起来。
“进来吧。”顾明周显然是对孟素之外的人说。
王妈从门后颤颤巍巍地走进来，看到一地的液体和孟素狰狞的脸，心中更是惊吓。
“先生，全都怪我，药都是我弄来，您可千万不要怪罪夫人呐！”
“怪你？”顾明周侧过身，并不正眼去看王妈，“全怪在你身上你能承受得住吗，我怎么记得，我说过让你们照顾好夫人和孩子？”
“够了，”孟素扶着桌子边站起来：“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回避地正视问题，你明明知道，不想要孩子的是我，帮我对王妈没有一点好处，她只是疼惜我...这个家里只有你不疼惜我；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是因为他的父亲是你，你让我恶心，每每想到你我都难受，你若真要我给你机会，真要疼惜我，顾明周....你能不能放了我?”
宛如钝刀剜在心口，顾明周几乎不能呼吸；只能默默地背过身，让自己平静下来。
“王妈照顾夫人有疏忽，以后就做些旁的事吧。”
“我会找别人来照顾夫人，今天开始我会一直待在静园，和夫人同吃，同住。”
顾明周走向孟素，孟素被逼得坐回椅子上，顾明周直到几乎踢到孟素脚尖才停下脚步，腹部离孟素的脸很近很近。
“小素，你对我有再多不满，等孩子生下来，再报复我，我再补偿你，好吗？”
冰冷的声音带有蛊惑的意味，顾明周想去摸孟素的脸庞，但孟素一扭，躲开了。
“小素，保护不好孩子，从来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今天的事可以过去，但孩子有了什么万一，我会伤心...你知道我不舍得罚你，但我会让别人跟我一起伤心...你明白吗？”
蛊惑的语气已完全转化成了威胁，顾明周摸了个空，手指勾起，在原处握成了拳。
“好了，叫人来收拾收拾吧，”顾明周本握起的手在孟素脸上拍了拍，孟素的闻到口水和呕吐物的臭气，“我去洗个手，多叫几个小丫头上来收拾，别让夫人再伤害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