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8号，星期三。
下午，我敲下了微电影剧本初稿的最后一个句号，来回审阅三遍后，将文档打印出来拿上四楼。
“哎，寓心怎么上来了呀？”
正在用抹布擦拭着灶台的袁心柔惊讶道，不过她的眉眼很快浮现出几分喜悦，马上放下抹布向我走过来。
“我刚把剧本写好，想让你看看再决定怎么修改。”
“剧本？哦，是电影的剧本！好，我来看看……”
在吧台旁坐下，我将手中的稿件递给袁心柔，袁心柔接过后，低头一张一张仔细阅读，神情认真而专注，眼眸里的神采却逐渐黯淡。
这本来就不是一个能让观众读者感到开心的剧本。
良久，袁心柔长长呼出一口气，就好像要把肺部里闷了好久的浊气全部吐出来，她将稿纸轻放在吧台上，朝着我露出很难称得上是笑容的笑容。
“这个剧本，是不是还没有写完呀？”
“没有，这就是结尾了。”
在故事的最后，造谣者和网暴者都接受了法律的惩戒，向袁心柔作出赔偿和公开道歉，但袁心柔并没有因此重拾cosplay的爱好，她在人群的边缘看曾经自己站上去发光发热的舞台，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灰暗的角落——
那些给她留下难以磨灭的痛苦的过去，即便是告一段落了也没有停止折磨她，她的热情和爱好早已被消磨殆尽。
我刻意不去写一个主角重回阳光之下，焕发青春的结尾，不仅仅是因为我想要给观众更深刻的惊醒，还因为眼前的袁心柔还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
她演不出那种发自心底的喜悦和幸福感。
“我觉得……挺不错的，这个故事。”
上来之前我其实就知道，袁心柔不会给出什么具体的修改意见，我将剧本给她观看，最终目的不过是让她知道自己要演出一个怎样的故事。
只要她能接受，我就可以继续推进这个方案。
“好，那我待会去跟洛总监商量一下，主要是现在演员和场地都还没有定下来，而且还得申请预算……”
这时，袁心柔忽然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随后抬起头对我说：“妃妃让我们下去一趟。”
“嗯？”
我们马上下来一楼走进洛明妃的办公室，这时办公室里除了洛明妃，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这人当然不是左沐雨，而是一个低着头的男子。
在我们进门的那一刻，男子先是抬起了头，在看到袁心柔的那一刻又迅速把头低下去，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心柔，过来坐下吧！”洛明妃招了招手。
我让袁心柔在办公椅上坐下来，自己则是站在她的身后，对洛明妃说：“这位是？”
“不用这么客气，他不是什么好人。”洛明妃毫不客气地说。
“怎么说？”我顿时眉头一皱。
洛明妃先是抄起手机给我分享了一篇某乎上的文章，然后冷冷说道：“自己看吧！”
我打开一看，问题是非常经典的“有哪些事让你觉得cos圈很乱”，而再往下，答主第一句就是——很多人都听说过“千雪心柔”这名coser吧？
我没有展开细看，也不需要花这点时间来阅览通篇的子虚乌有，只是那一千多的赞以及数百条评论依然让我感到怒火高涨。
这个回复发布的时间在三年前，也就是网暴还在持续的那一年，就是这一个个谣言将袁心柔不断往深渊里推。
“你写的？”我盯着眼前低头男子寒声质问。
男子点了点头，还是不敢抬头看我。
我转头看向洛明妃，而洛明妃也在此时抬手指了指男子说：“我找到这篇文章后立马让法务部起诉某乎，某乎就老老实实把他的身份信息都给我了。”
这就是标准且合法的开盒手段，起手起诉平台，让平台提供给你此人的身份信息，下一步才是起诉个人。
这货估计是收到律师函，才慌慌张张过来想要协商和解吧？
现实里唯唯诺诺，网络上重拳出击，这很符合我对喷子和造谣者的刻板印象。
“你认识千雪心柔？”
“以前，我给她拍过照。”男子低声答道。
我回头看袁心柔，袁心柔则是摇摇头，看来对这人并没有什么印象。
“这篇文章是你自己写的还是有人让你写的？”
“……”男子似乎在衡量什么，没有立即回答我这个问题。
“怎么，还想帮那些人隐瞒？真以为我们不知道是谁在故意散播谣言？”洛明妃冷冷说道，“你不说也行，不过……所有后果都将会由你一个人承担，你再好好想想！”
男子惊恐抬头，双目圆睁，一脸吃了翔的表情：“怎么可以这样，我也只是帮别人写了发上去！”
“所以，现在你愿意告诉我们这些人是谁了吗？”
“我说！是华哥让我写这篇回答发某乎上！”
“华哥？谁是华哥？”
“谭庆华！”男子大声说，“现在是萤火虫漫展的官方摄影！”
“是他！？”洛明妃惊讶道，而袁心柔同样一脸震惊。
“怎么回事，这人很厉害？”
其实我知道，能成为漫展官方指定的摄影，不论是技术还是创意都有过人之处，但眼下要处理的事件跟摄影技术毫无关联，我更在意的是他会否拥有足以颠倒黑白真相的能量。
“跟我们一样，都是同时期那一批去漫展的二次元。”洛明妃抱着胸说，“最初的时候谭庆华还只是个手机摄影，因为拍得不错，很多coser都找他约拍，名气才逐渐上来。”
“他给我拍过不少作品，是个很有想法的摄影。”袁心柔补充道。
“这么一想也不奇怪，心柔。当时祝家酒经常找谭庆华约拍，这两人本来就走得近，但凡他有点良心，早就该跟祝家酒切割！”
袁心柔秀眉紧蹙，看来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洛明妃继续质问：“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谭庆华指使你这么做？”
“啊？”男子一声怪叫，“都好几年前的事，我中间换过手机，聊天记录什么早就没了啊！怎么，你们不信？”
“我们信不信是一回事，你能不能证明又是另一回事！用你的脑子想想，谭庆华知道你要被我们起诉，他会傻到开口承认是他指使你干的？”
男子脸色更加阴沉和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