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周衍当时并没有把十句话七句假的刘家善放心上，就算敢放狠话威胁他也没当真，因为放狠话的人多了，谁又敢真朝江大下手，就算敢也要先想想后果。
混乱的神经慢慢恢复过来，理智在渐渐复归，陆琦摸了摸周衍的脸做安慰，希望他的自责能少一些。
“不怪你，我现在不也已经没事了，只不过头被磕了一下。”说着陆琦去摸后脑勺，闻言周衍也上手，问她磕到哪里了。
“再往下一点，”陆琦引着周衍的手往下走，“对，就是这里，嘶，别太用力，有点疼。”
“你趴下，我给你看看。”
陆琦抱着枕头老老实实趴下，她头低着把脸埋进枕头里，感受着周衍的手在后脑勺痛感的两边揉了揉，再缓缓往中心移的时候就没那么疼了。
“也许你说的没错，”周衍的声音有些嘶哑，与黑夜融为一体，“我就是个混蛋。”
周衍一夜没睡，他靠在床头几小时都没动一下，怀里抱着陆琦，认为这样的姿势能让她睡的安稳一些，但实际上她也没怎么睡着。
各想各的心事，不过在陆琦这里已经快翻篇了，虚惊一场之后她体会到周衍刀尖舔血的生活，就开始担心未来某一天他会不会出事。
周衍所想恰好相反。也许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非要把陆琦给牵扯进来，自信有能力护她周全，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事能周密无二，这次是被劫走，但如果下次是要下黑手呢？
破门而入的时候他庆幸自己及时赶到，要是再晚五分钟十分钟，真等那两个畜生对陆琦下手之后他该有多悔恨。
心里蹦出那个想法但不敢提，他不想让陆琦离开，舍不得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他离不开她了。
一晚上都提心吊胆，又怕陆琦把话说出口，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周衍自然没办法再去挽留，就只能这样一别两散了。
五点的时候陆琦醒了一下，迷迷糊糊睁眼后看到周衍还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再一看他俩眼还睁着，自不必说，肯定是没睡。
“时间还早，再睡会，”周衍替陆琦掖了被角，“我守着你。”
“你……”
“我没事。”
“你是要准备替我报仇吗？”
没回话，但肯定是这样打算了。
“你不能，”陆琦去抓周衍的手臂，“不要做冲动的事。”
“好。”声音更嘶哑了，哑的让人心疼。
了无困意后靠在一起熬时间，陆琦能猜到周衍在怕什么，亲他一下说她不会走，爱能抵挡一切，更何况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
几个小时紧绷的神经听到这话时不由自主笑了笑，周衍故意摸上陆琦脑袋被磕到的地方，说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姑娘。
“傻了好，只有傻瓜才会善恶不分整天围着你转，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走。”
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苦笑过后还是怅然若失，周衍的心事一点也没少，就像当初靳清说的，如果他也有爱，那这份爱就要比陆琦的沉重许多了。
畸形的爱，一旦抓到了些东西就不想再放手，不是掌控而是依恋。感情真是件难以言说的东西，还有周衍，你也真是个混蛋。
不，想起别人了，陆琦在乎的人可不止周衍一个，靳清会失望透顶，陆远召会没人照顾，大伯和大娘会担心，这些社会关系抛不掉，又怎么能无所顾忌地和周衍继续厮混。
有些东西是能够超越生死，但有些不能，因为它不够坚定不够强大，也不够正当。
“你手机给我一下。”
陆琦把周衍的手机给要了过来，输上1123的时候却显示密码错误。
“改成了你的生日。”周衍说。
陆琦打开了音乐软件搜了一首单曲循环的歌，被绑上车前她听的就是这首，很舒缓的旋律，同样也是很温暖的歌词，能在绝望中给人希望。
我记得。
我记得除了朋友我还做过你的叔父\/我记得我们曾是恋人 后来战争爆发你上战场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不要哭我最亲爱的人\/我最好的玩伴\/时空是个圆圈\/直行或是转弯\/我们最终都会相见
第一次听不太熟悉歌词，周衍只能够听懂重复好几遍的“快来抱抱”，于是他的臂膀更加用力，把陆琦抱得更紧了。
歌声像是流浪孩子走向社会闯荡过后成长起来的沉稳和豁然，能让人想起好多本已遗忘的往事，记起生命当中的许多过客，也捡起青春年少的莽撞和活力，给现在的自己增添一份无畏和信心。
“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陆琦说。
“嗯。”
“如果真的有下一世，我想你能够做个好人。”
“如果还能遇见你，我一定会。”
“周衍，”陆琦叫他的名字，“再亲我一下好吗？”
唇有些凉，从单纯相碰到缓缓加深，动作很轻柔，也不会嗑到牙齿尖，周衍一手托着陆琦的后脑勺把她放倒，在天亮前沉沦缠绵。
另一手覆在腰间，呼吸紊乱的时候分开了一些，只接吻，周衍拼命告诉自己只接吻，于是带着克制的双眼又吻上来。但陆琦的手从胸膛移到他小腹，摸上冰凉的皮带时才意识到周衍的西装都没来得及换掉。
还要再往下探的时候周衍突然扼住陆琦的手腕，总要有一人保持理性。
天蒙蒙亮了，周衍用手指刮掉陆琦脸上的泪，再转头看窗外的时候有点晃神，原来天真的亮了。
“周衍，你要记得，”陆琦伸手去和周衍十指紧扣，“脱去这层黑皮囊，我是真的爱你。”
听出了些言外之意，周衍想问出口求证但不敢，他的嘴唇张了张，欲言又止改成了另外一句话。
“我也爱你。”
困意涌上来的时候周衍还是睡着了，梦中也要靠意识把人搂紧，生怕真的跑了似的。这几天他实在很累，中途醒来一次，看陆琦也还在旁边睡着，就稍放宽心继续睡了。
今天就算没去上班，集团里也不会有人打电话来问情况。手机格外安静，事实上周衍也调了飞行模式，任何关于工作上的事他都不想再听到，否则保不齐真会有拎着刀去找刘家善算账的冲动。
中午十二点醒的时候身侧的枕头空了，周衍猛一下惊醒，穿了拖鞋去客厅找陆琦，发现她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暗自松了口气。
“还以为你走了。”
陆琦转头看了看周衍，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没提走不走的事，说既然醒了就来吃饭。
“我猜你昨晚肯定没顾得上吃饭。”她又说。
“怎么可能顾得上吃。”
周衍换了身常服，简单洗漱后进厨房接过了陆琦手里的菜刀，让她站一旁歇着。
“身上的伤还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