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的一棒，直接砸碎了骨球。
部曲拿出一颗新的骨球，比赛继续。
红队没了王琅到底影响颇大，之后虽非全无斩获，得了两筹，蓝队却又得了五筹，比分逐渐拉大。
红队毫不气馁，蓝队更是气势如虹，一场捶丸如火如荼。
不过热闹都是他们的，邵秋实只觉得热。
八月正是暑气蒸腾的时候，越是接近正午，天气越热。
看台上的看客们自有帷帐遮阳，又有瓜果饮品解暑，看得津津有味。
邵秋实却在场中受着暴晒，虽没跑动，还是热得口干舌燥。
眼看马上就是半场休息，邵秋实索性走到场边，只为在宣布休息的瞬间就能下场喝水。
“这小女娘好好笑，凑数也凑得太明显了。”靠近场边，看台上的声音便钻进了邵秋实的耳朵。
“就那么站着，连动一下也不曾，压根不会捶丸吧？”
“既不会捶丸便不该上场，上去做什么，丢死人了。”
“何止自己丢脸，这么多人看着，父母双亲的脸也丢尽了。”
“我要是她，哪儿好意思站着，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这是谁家的女娘，此前未曾见过？”
听见前面的话都无动于衷的邵秋实，听到最后一句问话豁然抬头。
“听说是岑夫子的女儿。”
“岑夫子？哪个岑夫子？”
“还能是哪个岑夫子？学院里有几位岑夫子？”
“岑夫子当世大儒，名声……”
“小心！”
恰在这时，骨球在几位郎君的争抢之下飞出，竟直冲邵秋实而去。
不少人都惊呼出声，要知道众位王家郎君动了武，那骨球也附上内力，结结实实地挨上一球，便是碗口大的树干也要拦腰而断，更何况邵秋实只是个看去不过八九岁的瘦弱小女娘？
骨球破空而来，邵秋实可以选择侧身躲过，任由骨球飞出界外，事实上她本也是打算这样做的，在没有听见关于她是谁家女娘的讨论之前。
在听见那个讨论之后，邵秋实改变了主意。
眼看着骨球离邵秋实越来越近，那长相平庸的小女娘却似是吓得懵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
高坐看台上的王籍不禁拧眉，正要示意部曲出手。
“就这么看着吧，老太爷。”一道声音在王籍的身边响起。
“郭先生？”王籍疑惑地看向身边的老者。
曾陪着王琅去过太原傅家的郭子楚笑得讳莫如深，抚着长须又说了一遍：“就这么看着吧，老太爷。”
闻言，王籍的眼中虽然仍有疑惑，但还是放下了手。
王籍放下了手，邵秋实却抬起了手，她抬起手握着球棒，对准飞来的骨球就是一棒子。
骨球便没有打到邵秋实，而是被她一棒击中，倒飞回去。
“她那是什么姿势？好好笑，拍蝇虫似的。”
“确实好好笑，我都担心她一扑棱把球棒丢出去。”
跟这些声音同时响起的，是负责记分的部曲的声音：“红队，记一筹。”
负责记分的部曲是特意选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力求叫在场的每一个看客都能听清他唱分的声音。
这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的唱分，唱得场上豁然一静。
恰在这时，负责记时的部曲吹了笛，半场休息。
邵秋实本就是看休息的时间即将到了才走到场边，这一个进球的工夫，半场休息的时间也到了。
邵秋实当即下场喝水，她渴坏了。
目送着邵秋实的背影，双方惊愕的队员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离开场地。
红队的郎君都凑到邵秋实身边：“岑娘子，刚才那一球……”
那问话的郎君想了半天没想出怎么说来，旁边的一名郎君等不及了，扒开他：“我来问，岑娘子，你老实说，是不是十七给你传授了什么秘诀？”
邵秋实被问得一愣：“凌霄哥哥能给我传授什么秘诀？”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十七有百发百中之能，你那一球距风流穴起码十五丈，若非十七传授秘技，怎么可能冲穴成功？”
“凌霄哥哥有百发百中之能？”
那郎君点头：“别管十七站在哪里，什么角度，只要让他沾到了球，打出去，必能冲穴成功。”
这么厉害？“我看十三郎君和十四郎君武功都很高，也挡不住吗？”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十七是宝鞘之体。”
“宝鞘之体？”
“十七体质特殊，自己不能习武，同时还能阻碍他人内力运行，使他人武功尽失，就像给刀剑封鞘一样，所以被称为宝鞘之体，”那郎君又点头，“不然你以为咱们为啥不让他上场，他要是上场，我们的武功就都不能用了，捶丸纯靠球技，而他的球技又是百发百中，胜负还有悬念吗？”
邵秋实算是明白其他人为何不同意王凌霄上场了，胜负没了悬念是其一，其二则是纯拼球技，就算这些郎君们同意，那些百忙中匀出时间来观赛的叔伯长辈也不能同意看一场如此平平无奇的捶丸。
邵秋实想了想：“你也说了宝鞘之体是凌霄哥哥的体质，兴许百发百中也是他体质的缘故，我可没有这样特殊的体质，所以方才那一球只是凑巧罢了。”
“凑巧，”那郎君惊讶得声音都变了调，“凑巧能让骨球飞出十五丈冲进风流穴？”
声音太大了，后面看台的看客不少人听见，于是那些声音又响了起来。
“凑巧，我就说是凑巧。”
“怎么的不是凑巧，你们听她自己都承认了。”
“十五丈怎么了？就不许凑巧十五丈了？再说她自己都承认凑巧了。”
“肯定是凑巧，也不看看她那姿势多难看，扑蝇虫似的，笑死人了，怎么可能擅长捶丸？”
“这是谁家的女娘，此前未曾见过？”
听见前面的话都无动于衷的邵秋实，听到最后一句问话豁然侧头。
“听说是岑夫子的女儿。”
“岑夫子当世大儒，名声……”
高台上，王籍看向旁边的郭子楚：“郭先生早知道这小女娘？”
郭子楚抚着长须，笑得讳莫如深，还是那句：“就这么看着吧，老太爷。”
部曲吹笛，下半场捶丸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