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蔑视一切的苏妍呢？那个不管说什么事情眼里都丝毫不在意的苏妍呢，怎么变成这副，这副样子了！”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赎罪？你这样软烂如泥算什么！洛哥…洛芸她，她怎么可能想看到你这副鬼样子！”纪云长恨铁不成钢地骂着。
“就算出了这样的事，她也不可能希望看见你这样，这样颓废，你这副模样！”
“苏妍，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只能忍痛接受，你真觉得她想要你马上去陪她么？洛芸不是这样的人！”
纪云长忍痛劝着眼前的人，也不知是在劝着苏妍，还是过去的自己。
这副自暴自弃的模样，太像那时自以为接受现实的他了，他希望眼前的人能够明白，就像那时自己被洛芸说动时一样幡然悔悟。
可苏妍却依旧麻木，连眼珠都不曾转动过，她就那么跪着，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苏妍…”
看到这副模样的纪云长一愣，顿时，刚才压抑住的怒火再度燃烧起来，他走上前去，伸出手就要来一次人格修正掌，却被白望凝给拦了一下来。
“行了，阿云，别说了。”
女孩平静的摇了摇头。
“她现在就是没想通，只要想通了一切都…”
“想没想通又和你我有什么关系呢？”白望凝反问道。
她侧眼看向那是否还能被称之为活着的存在，眼神微动，从中传出名为复杂的情漾，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
这句话直接堵住了纪云长还没说完的解释。
他张了张口还想要回答，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答复，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发生了什么矛盾，出现了什么意外，我们都不清楚，也没资格去插手这件事情，这些都是堂姐份内的事，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堂姐比我们更清楚，我们这些外人，没必要太过于多管闲事。”白望凝蹲下来，看向这位自己曾恐惧却又仰慕的存在。
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对方脸，却怎么也不敢把手放过去。
就像她说的一样。
什么都不知道的她们，本就没资格去多管闲事。
白望凝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拉着低着头的纪云长，转身离开房间，但在临走前，她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那句话：“堂姐，逝者已去，您这么颓废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世界上或许有些错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但您并不是大多数人，奇迹在您手里并不罕见。”
振作起来吧。”
说罢，咯噔一声，门悄声掩下。
明叔站在门外等候着二人的答复。
尽管一言不发，表情也依旧平静，但他们却能够感受得到对方心中的关切。
也正因如此，纪云长有些无地自容。
越想到自己连规劝都做不到，他便愈发羞愧。
或许的察觉到了纪云长的情绪，明叔微笑着点了点头，既有几分鼓励也有着一些释怀。
他侧过脸，看向白望凝，轻声发问：“白小姐，大小姐状况怎么样呢？”
“我们都是外人，连规劝的资格都没有。”白望凝淡定的回答道，“对于堂姐来说，她觉得现在的行为对她来说就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啊。”明叔眼皮微抬，表情依旧。
白望凝点头附和。
明叔沉默了片刻。
他背起手，看向楼外破败的街道，低声喃喃：“十二年了，我跟了大小姐十二年，有许多事情她都未曾对我提起，尽管她说过我是她最相信的人，但反而因为这份信任，我成为了她最想要边缘的一个人。
她总是有着自己的决定，有着自己的判断，无论多艰苦的选择，她都能走向最正确的路，每次她的选择都能够给她带来不菲的收获，带来极为‘正确’的回报，可正确的路却并非安全，有的时候那些路是充满荆棘的路。
我更宁愿她没办法作出正确的选择，但…”
“但我们都是外人，没办法干涉她所有的选择。”
白望凝接过话语，补充完明叔未曾说完的话语。
她看着眼前这位着名的管家，尽管年岁已知天命，他的腰却始终挺直，他仍然如传说中年轻时那般骄傲。
然而今天，他却弯下了腰，如一位承认年岁已去的老人，暴露出了自己的颓废和脆弱。
“明叔，我不觉得堂姐就会这么一蹶不振。”看着眼前老人的模样，白望凝思索了一会儿后，还是将心底里隐约感觉到的想法说了出来。
“理由我说不出来，但我觉得她肯定会振作起来的，硬要说为什么的话，我觉得应该是……”
“直觉对吧。”
明叔直起腰，看向白望凝。
后者老老实实的点头。
“苏家人的直觉可不一定准啊。”明叔笑着说，“姥爷就是，虽然总是说直觉，但基本上没做出过什么对的选择，不然最后也不会栽在那个坑里。”
“那是大伯，我是我，我的直觉还是挺准的，你说呢，阿云。”
白望凝肘了肘纪云长。
原本因为没办法做些什么而有些压抑的纪云长面对着这突然放缓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懵，他愣了片刻，这才看着白望凝吐槽道：“你那直觉也好不到哪儿去吧，说是会蹲到，结果今天才碰见。”
“但归根结底也成功了啊。”白望凝指着纪云长的鼻子说道，“只不过是迟缓一些罢了，不能否认我的直觉是没问题的。”
“是是是。”纪云长敷衍道。
“总而言之，别忘了那个人可是苏妍啊。”白望凝看向关闭的门，低声喃喃。
化不可能为可能，从一无所有到俯视众生，小小年纪就达成这般成就的苏妍，可谓是天才中的天才。
而一位天才，真的就甘心这么结束，真的就甘心这样的命运么？
至少在她们的心中是不会的。
现在的劝诱是没有用的，你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但在他的心底埋下名为希望的种子，却要简单得多。
白望凝相信这种子会生根发芽，最后成为支撑苏妍找回自我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