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飞霞山和之前来过的许多次一样。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影影绰绰，幽静阴森。
少了许多阴魂的飞霞山，如今算是鸟兽的天堂。叶片发出细碎的沙沙声，虫鸣不止。
哪怕山中无神庇佑，生灵们依旧充满活力。
沿着山路向上，凭着记忆来到山腰之上。当时将众人吓个半死的埋骨地，如今只余尘土和碎石。
还有一名盘腿而坐的中年男子。
安宁看着眼前直勾勾盯着他的人，在记忆中搜索出他的名字。
“王师？”不屑一笑，“你不会连姓氏都是为了装逼瞎改的吧？你说对吗，王玄宗。”
此时的王玄宗哪有半分在明景棋记忆画面里的仙风道骨，面容阴沉，眼中充血，狠狠瞪着安宁。
“二十年前，若不是你炸了祭坛，我早就成功降神。二十年后，又是你，损毁祭坛，破坏真神降临。你——咳咳咳咳！”
说到一半，气急败坏的声音顿住，接下来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喘。
“反噬的滋味好受吗。”冷冷看着王玄宗咳喘不止，安宁继续嘲讽，“难怪你一直坐在大坑里也不嫌脏，怕不是反噬之后腿断了吧。”
谁知对方毫不在意安宁的冷嘲热讽，只平顺呼吸，阴森笑道，“哼，黄口小儿，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
话音落，后背不远处传来破空声。
映月剑挥出，一截黑色长发掉落在地。
“怎么，徒弟的命不是命，只是你那些邪术中的一环？”
安宁并未转身，背后像是长了眼睛般，准确说出偷袭者的身份。
“桀桀桀，温茗可是乖孩子。不像你，竟敢屡次摧毁祭坛、破坏仪式，真神定会降下神罚！”
“何止啊，下午我还砸了个神像。”安宁轻描淡写，满意地看到王玄宗崩溃的表情。
“你！你这个煞星！”
听到神像被砸，王玄宗终于放弃假模假样的打坐姿势，用和语气完全相反的缓慢姿势站起。
作为王玄宗的新生鬼使，感受到主人愤怒焦躁的情绪，身死后化为厉鬼的温茗朝着安宁猛冲而来。
安宁转身接下攻势，一剑将温茗左臂砍断。被斩断的左臂化作缕缕阴气，消散在天地间。
“你是有什么拼接癖么。”温茗的伤口处黑气弥漫，掺杂着阴气、血气和微不可察地信仰之力。
此刻缺失了左臂的温茗仍是满脸凶狠，上半身扭动间，慢慢长出一条新的手臂。
——肌肉虬结，青筋遍布，臂长远超右臂，大手粗壮有力，在夜色下甚至能看到上面的手毛。
“无知！”王玄宗大喝一声，双手十指缠绕，摆出怪异结印，“神有云，辱神者死！”
王玄宗召出罡风袭向安宁，卷起无数飞沙走石，惹得人睁不开眼。
“吼——！”温茗配合似的大吼，从安宁另一侧扑了上来。
前后夹击下，安宁脚步变幻，手中映月剑仿佛在发光，拦下道道劲风。
铜钱剑应召而出，抵在温茗攻来的掌心中。
云朵散开，月光笼罩在安宁周身。顺着他的皮肤，渗入血肉，沿着两柄剑刺穿敌人。
“破。”
早已失了人类形貌的温茗，从铜钱剑抵着的掌心开始，剥落消散。
不一会儿，只余一地黑色线头。
“手术缝线。”看向王玄宗，安宁了然。
想必利仁医院里面还有更多被这东西缝合起来的阴魂鬼怪，或者说……
“来，走两步，我看看你的线缝得牢不牢。”
注意到王玄宗一直没有太大动作，而是或坐或站，且半步不离坑洞。
见对方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黑水，安宁了然。
“小子，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好处？像温茗一样死后魂魄碎裂，掺进一堆垃圾吗？”安宁不屑，“还是说像阿迪一样，泡个血，洗洗脑，天天傻乎乎地过？”
并未反驳，王玄宗低头嗤笑，“明景棋虽然没什么天赋，但他喜欢说——反派死于话多。”
噌——
只剩一地线头的温茗，不知何时再次汇聚身形，长发顺滑黑亮。黑发以极快的速度夺走铜钱剑，泄愤般将它扯断绞烂，铜钱碎裂一地。
“哈哈哈哈哈！”
王玄宗嚣张的笑声在山中回荡，夹杂着温茗附和地嚎叫，无比诡异。
看向线条组成的温茗，安宁皱起眉头，“好丑。”
“呸！接我这招！”王玄宗变换双手姿势，张开十指，向安宁推去。
一股阴冷气息翻涌着朝安宁奔来，距离安宁越近，气息越磅礴，眼看就要排山倒海般兜头压下，安宁居然松开映月剑，弯下腰捡东西。
映月剑并未如王玄宗预想的那样掉落在地，而是悬浮空中，有自主意识般，发出铮铮剑鸣。
剑身月华闪烁，轻颤间，月光大盛，直冲王玄宗而去。
眼见攻击无效，映月剑闪着寒光即将近身。王玄宗当即向一旁扑去，堪堪躲开来自剑的攻击。
“这是什么东西？！”
明景棋的情报中从未提到这把剑还能自己飞！
“嗯？”王玄宗狼狈地抵抗着映月剑的攻击，而安宁却悠闲地捡起红绳，五指紧扣，“剑啊，没见过？”
握着红绳的指缝间红光微闪，随着安宁输送的阴气越发浓郁，逐渐变为灰黑色。
安宁手中的气息越发恐怖，自打出现开始便一路横冲直撞向前攻击的温茗不安地向后退去。
“来都来了，就别走了。”
不再压抑，安宁浑身阴气彻底外放。比起温茗，此刻的安宁更像身披灰色斗篷的厉鬼。红绳早已不知何时化作长鞭，灰黑色的鞭子灵活卷起温茗。
“阴魂温茗，助纣为虐，残害无辜，死。”
“不可能！”
眼睁睁看着糅合了各色厉鬼冤魂，可再生鬼体的温茗彻底消失在鞭下，王玄宗惊呼大吼，“你不是人！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神赐予的神术不可能被人类破除，你到底是谁！”
“神？”安宁一甩长鞭，发出破空之声，“他们同意了吗。”
阴风大作，小鬼、山神纷纷现身。
“好久不见，王玄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