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桂咬牙切齿，但面上带着笑：“大娘，你别生气，这事确实我的不对。”
王硕在旁边说：“这可不是简单道歉就行了，得赔偿啊，哦，人家吃了你的田螺白拉肚子，受罪啊？”
王玉青接话：“王硕同志你咋比妇女主任还急？她肯定知道要赔偿的啊。”
华桂皮笑肉不笑，她回头看向何光亮，何光亮冷硬着声音说：“看我做啥？还不去把家里的粮食拿出来？”
华桂一肚子气，她朝着旁边的杨辉暴吼：“你愣着干啥？跟个木头一样杵着，赶紧的，回屋搬粮食出来啊，一点事都做不好，让你洗田螺，都洗不干净。”
何如花推了一把杨辉：“还不去，耳朵聋了？”
杨辉低着头不说话，转身进了屋里。
王玉青跟唐婉都看不下去，但是，这事毕竟跟她们又没得关系，只是叹息，杨老师这么好的人，却要跟这么一家子走亲戚。
杨辉扛出来一袋粮食，他脾气很好，态度温和：“大伙，来这里我给大家分。”
华桂一把推开他：“闪一边去，谁要你分啊？你知道怎么分吗？”
杨辉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他站在旁边，脸上的笑容十分尴尬。
雷勇霞小声在王玉青耳边道：“可怜了杨老师，他还是入赘的呢。”
这话杨辉自然听到了，他面色瞬间惨白，低着头，浑身有点颤抖
这样一来，华桂忙活了几天一分钱没赚到，装进口袋的钱不但要拿出来，还赔了好些粮食，名声跟面子也都没了。
她的心都跟着滴血，看着众人手里拿着自己的粮食，她恨不得扑上去抢回来。
王玉青后面又带着大伙去了袁芳、刘丽、史凤、钱娟的家里，基本都是抓了现着，个个院子几大盆田螺，脏兮兮的不说，还有很多其余的螺。
她们跟华桂一样道歉的道歉，赔偿的赔偿。
钱娟倒是没有赔粮食，顶多拿出一部分钱还给病人家属，因为她院子就一盆田螺，里面干干净净的，没得其余的螺。
钱娟都傻眼了。
她男人赵四蹲在门口，脸上带着精明的笑。
袁芳、刘丽、史凤三个人挺不服气的，当场就跟钱娟大吵一架，闹出了笑话。
王玉青叹息一声：“真是塑料姐妹啊。”
袁芳还把陈蛾儿媳妇冯春霞供出来，这次她都不在场，不过，好在冯春霞也是有点良心，田螺弄得干净，也没有其余的螺。
本来以为这事结束了，老书记却非常愤怒，他要求华桂等人去广播室，广播道歉，毕竟她们可是丢了大队的面子。
几个人低着头，不情不愿的去了广播室个个结结巴巴的道歉。
热闹看完了，大伙也散了，王玉青问纪学宁：“你回家吗？”
纪学宁说：“还得巡逻查夜，你先回去。”
王硕以为唐婉也要上前问自己，结果唐婉只是走到他跟前，脸上没啥表情：“你回家的时候，敲门小点声，我婆婆说，你都要把门给敲烂了。”
王硕：“……”
王玉青噗嗤笑出声，正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就听见何光亮在广播室里说，以后禁止大队任何人卖田螺。
唐婉面色一冷，不悦：“这凭什么？她们卖田螺出事，跟你有啥关系？”
王硕忙道：“对啊，凭什么？唐婉同志说得非常有道理！”
唐婉瞄了一眼王硕，王硕冲她嘿嘿笑，名声是小声嘿，结果嘿出来的声音跟牛叫一样。
纪学宁问王玉青：“你还打算卖吗？”
王玉青回：“为啥不卖？”
纪学宁一听，转身就冲向广播室。
王玉青、唐婉、王硕赶紧都跟上。
纪学宁质问何光亮：“主任，这事跟王玉青没有任何关系，她们田螺出问题，为什么要禁止王玉青卖田螺？”
何光亮沉着一张脸：“这事，闹这么大，还不嫌弃丢人吗？”
纪学宁同样也沉着一张脸：“丢人的是她们，不是我们！”
何光亮气得发抖，不过也挺心虚的，他换了个口气，说：“王玉青同志，你的户口已经落户在咱们大队了，按理说早就该跟着集体出工了，毕竟这年头除了个别懒汉，没有人会不出工的。”
“你来了正好，跟我回办公室登记一下，明天就让你们生产队队长安排你跟着大伙出工赚工分。”
“大家都是靠工分吃饭，你就别天天想着往外跑摆摊了，咱们是一个集体，说难听点你这样就是投机倒把。”
王玉青冷笑一声：“主任，你好歹也是干部，思想觉悟都比我们普通人高，难道你不知道贩卖粮食和规定的产品才叫投机倒把？你这样就是给我乱扣帽子呢，当然，你要是连‘投机倒把’都分不清，你做啥主任啊？”
何光亮被怼得面色难看，他没想到面前这个无知的女人竟然口才这么好，还有点知识。
他说：“那你这样也属于不务正业，叫流窜犯，大伙跟着你弃农经商，劳动力都私自外出了，生产谁来搞？你这样不参加生产劳动，你家里还有老人跟三个孩子，你得为他们着想啊。”
纪学宁浓眉紧皱，开口：“主任，一个多月前，可是你不准她跟着集体下地劳作的。”
何光亮道：“那是因为她那个时候户口不在咱们大队，我得按照规定办事。”
王玉青说：“主任以前我户口不在，你就不让我跟着集体出工，也不怕我饿死，我现在找了一个出路赚钱了，你就不准我外出，这就跟我说起生产谁来搞？还说什么不务正业流窜犯，你一个主任，心眼咋这么小？”
“再说了，你可真双标，前几天你老婆你女儿都眼红我卖田螺赚钱了，个个还请假出去卖田螺了，我也不见你说她们是不务正业，是流窜犯，更没见你担心生产谁来搞，我们生产队的队长都急死了，但是你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说，社员富裕了，也是为大家好。”
“怎么现在你老婆卖田螺出事了，被人找到大队部了，你就开始禁止卖田螺啊？我卖田螺可没出事！”
“你那点心眼，谁都知道了，就是过不得我赚钱呗。”
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赤裸裸地怼何光亮，怼得他面色铁青，额头的青筋凸起。
他平时在大队说啥就是啥，没人会反驳自己，唯独这王玉青跟纪学宁，特别是这王玉青跟那些无知的妇女不一样，嘴巴能说会道的。
王玉青又补充一句：“你说我流窜犯也好，我不吃大队的一粒米粮食，我自己赚钱自己吃，我家里的人也没白吃大队的粮食，他们吃的都是纪学宁赚的粮食。”
“说得好像你每年发粮食，给孩子们跟奶奶发过人头粮一样。”
这事让何光亮有点难堪，按照国家规定，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份人头粮的，但是，他没给纪家的孩子和老人算人头粮。
‘人头粮’三个字让何光亮莫名的心慌，他恼怒道：“我是大队的主任，我的规定就是，出工才有粮食吃，除了五保老人跟烈士家属，任何人都没有人头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