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刚坐上车，就接到了师母的电话，说她师父病情突然恶化，正在抢救已经下了病危通知。
颜若心里一阵抽痛，一边在电话里安慰她，一边开车赶往洛川。她师父应该在芸京化疗的，怎么会出现在洛川的？
来不及多问，她只能先联系了下之前的同事，询问师父的情况，那边说他现在没在医院可以帮着打听一下。
挂了电话她就一路赶往洛川，三百多公里的车程开得再快也得三个小时，这一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已经把最坏的结果都想过一遍了。
赶到洛川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半了，她把车停在停车场，用最快的速度跑向病房。好在经过抢救人已经救过来了，但目前还在昏迷状态。
颜若到了病房就看见了坐在走廊椅子上掩面哭泣的师母，她赶紧迎了上去。
“不好意思，师母我来晚了，师父怎么样了？”
白晶听见是她才抬起头来，随手抹了抹眼泪，哑着声音说道:“孩子你来了，去看看你师父吧，可能没几天了。”
颜若身子晃了下，如五雷轰顶在脑子里炸开般，炸的意识全无。她机械地跟着白晶去了病房，看见了还在昏迷中的师父。
老头被病痛折磨的已经没剩几两肉了，脸颊瘦的都已凹陷了，头发因为化疗也掉的差不多，跟平日里在手术室挥斥方遒的“刘一刀”判若两人。
她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她生命中最宝贵的人终要一个一个离她而去吗？
她上前握住了师父的手，低低地叫着他，“师父，我来看你了，学生不孝，没能多陪陪您，您一定要挺过来，好好活着。”
病床上的人没什么反应，白晶才带着哭腔拉了拉她，“我们先出去吧，他可能需要好好休息。”
颜若跟着她去了走廊，她有些诧异地问了句，“师母，上次联系时你们不还在芸京吗，怎么会突然回洛川的。”
白晶叹了口气，说着说着眼泪就继续掉了出来，“我也不知道这老头子怎么想的，说是有个他曾经做过手术的患者，需要二次手术，他说他开过刀最了解患者情况，非得急着买票赶回来参加会诊。”
“他都这样了，还惦记医院的事呢？”颜若这几年一直跟在师父身边，了解他的医德和对患者的医者仁心，但没想到他这么执着。
“我也懒得管他了，根本劝不住，自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办？”白晶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颜若走过去抱住了她，压抑着心里的难过还在劝她，“好了师母，师父会没事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说这话她自己都不信，她突然想起江崇说的刘世忠的女儿在国外研究抗癌药的事，忙提了嘴，“师母，现在诗诗还不知道师父病情吗？”
白晶摇了下头，“那老头子死活不让我们说，诗诗那时候刚怀孕，总接触药物身体不太好，有流产迹象，就想着别刺激孩子了。”
“可她研究的那个药可能对师父有帮助啊，您就真的一直没跟她说？”颜若也挺佩服他俩，都过去三个月了，一直瞒着呢。
白晶叹着气，“我也想着等诗诗过了三个月危险期稳定了再告诉她，可这一拖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颜若有些严肃地建议了下，“还是告诉她吧，不然不仅师父遗憾，诗诗也会遗憾的，你们要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去说，只要您点个头。”
白晶犹豫了一会儿，看见院长来了，又跟着寒暄了会儿，颜若也佯装自然地打招呼，刚要送走他，他就突然回头。
他看着颜若惋惜道:“老刘成这样了，你真的不想再回来了吗？洛川医大的神外，招牌快掉了。”
颜若抬头看他，他脸上有遗憾也有可惜，她深吸了口气才回他，“院长，我会好好考虑的。”
她在那陪着师母一直到晚上十点多，师父的状态暂时稳定，刚才她跟他们的女儿刘雨诗通了电话，那边赶了最早的班机，明早应该就能到。
“师母我送你回去休息吧，这么熬下去您身体也受不了。”颜若买了晚饭她也没吃，就一直守在病床边。
“我没事，一会在陪护床就睡了，这些天都习惯了，你先回去吧孩子，太晚了不安全。”
“我在这陪您吧，我回去也没什么事。”颜若想着师父有什么紧急情况，她在还能有个照应。
“不用了，刚才小王来不是说了吗，状态挺稳定的，你要是想来明天再过来。”白晶不想太麻烦别人，一直在劝她回去。
“好吧，有什么事你随时联系我，我就在洛川。”她也没再勉强。
从医院出来，颜若把车开到了江边，停好车后她坐到了江边的台阶上，看着江水湍急、对岸点点灯火，心情有些低落。
江川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她给他微信留了言，说明了自己回洛川的原因，但目前还没接到回信。
不知道他去执行什么任务了，有没有危险，而师父的病情又能挺多久。
神情正恍惚着，天空突然下起了雨，雨来的很急，但她并不想动，任凭雨水滴落，顺着头发沾湿了肩膀和衣服。
她看着江水上泛起的大朵水花，伸手接着雨水，该是清醒的时刻却很恍然。突然头上和手上的雨水都消失了，她下意识地抬头看见头顶是把黑色雨伞。
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怎么不回家，在这淋雨，感冒了怎么办？”
她一阵恍惚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他撑着伞蹲在了自己身边，那熟悉的冷香混着雨水的味道包裹了她。
“你怎么在这？”颜若有些疲惫，说话也有气无力的，但是看见他平安她还是松了口气。
“怎么了，垂头丧气的，晚饭吃了吗？”他用纸巾给她擦了擦头发和脸上的雨水，力度极尽温柔。
何止晚饭，午饭她都没吃，她没等开口，他就像参透她般，“知道了，肯定没吃，走吧，带你去吃饭。”
颜若被他拉着起身，嘴角低垂着，“不吃了，没胃口，你送我回家吧！”
“好，回家也行，我给你做。”江川的胳膊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几下，“别难过了，他老人家会没事的。”
坐在车上，颜若才想起来，“家里一直没人，也没什么吃的了，你那边忙完了？”
“嗯忙完了，正好那边有个超市，去买点吃的吧。”江川单手打方向盘，把车子拐了过去。
“别麻烦了，我不饿。”颜若拉了拉他的衣袖。
“我饿了，你就当陪我，下车看看想吃点什么？”江川故意这么说，知道她应该不会拒绝。
“好吧。”颜若觉得他刚执行完任务，又跑来这么远找她，确实不该让人饿着肚子。
江川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拉着她的手在超市里随意逛着，这看似普通的时刻对他们来说却是第一次，真有点过日子平淡却幸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