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摆着历史书却在草稿纸上洋洋洒洒，竟是在为自己准备笔记，夏木安很感动，可更多的是怕自己还是看不懂。
他还从没在南禾面前这么丢人过，难道今天真的要开先河？
二十分钟的课间，他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南禾写得很细致，他对照教材发现好像就是这么个道理，看到第五遍的时候，他终于彻底开窍了。
随后把答案写到习题册上去，再小心翼翼地摆到两人课桌的中间，得意地勾起嘴角等南禾回来夸他。
女生回来坐下，没有主动问他，她认为夏木安不懂且想懂的话，会来主动问的。
在她认知里，过度热情地干涉别人会引起反感。
夏木安早有预料，在看到南禾的那一刻他就止不住骄傲：“南禾同学，我终于看懂了，第二个问的垂直证明也有眉目了，谢谢你！”
南禾在他突然亮起的眼睛里清晰地看见了自己，她转过头淡淡地回道：“那就好，没关系。”
第二天，夏木安凭借他的考前抱佛脚还真的让数学有了些生机，那类题再也不是动不了笔。
他晚上回到教室迫不及待想跟南禾分享，却发现女生沉浸在文科的天地里，想来自己觉得是新突破，聪明如她或许会觉得不足挂齿。
“今天下午数学考的那道题会做吗？”
想起昨晚夏木安茅塞顿开的样子，南禾很为他高兴，所以今天看到试卷上的相似题型时就开始好奇夏木安的答题情况 。
夏木安得意洋洋地扬起头回答：“应该还不错，只要不空着对我来说都是进步。”
“恭喜！”
……
座位恢复原样的第二天，考试结果出来，题的难度很一般，南禾的成绩没怎么变，分数和名次都比较稳定；
夏木安的数学提高了十二分，成功考到班级第三十三名；
宋晚秋的成绩却下降到了四十一名，南禾都不得不为她感叹起这跌宕起伏的考试人生。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宋晚秋猛拍桌子，在南禾“你最好有事”的眼神中开始解释：“我说我知道我成绩为什么退步了。”
“？”
“因为唐昭，我天天下午都陪他去操场散步又跑步，耽误了，可班里其他人这段时间都在抓紧时间学习！”
南禾：“但是他们天天下午吃饭时间，在用黑板上的电子屏看恐怖又血腥的电影，我们回去的时候不也还在看吗？”
“那我不管他们学没学，反正我没学成，肯定是因为唐昭。”
虽是姐妹，可南禾帮理不帮亲，她不太认同宋晚秋的话，“我记得他没有主动要求你在操场陪他吧？”
宋晚秋本是随意地发泄一句，但她不太舒服南禾不帮她说话的样子：“怪我行了吧，是我上赶着！”
“不好意思，当我没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南禾闭嘴不再讨论这件事。
冷静了一节课，宋晚秋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主动道歉：“对不起，我知道是我的问题，不怪唐昭，我也不该对你用这个语气。”
南禾点了点头，说到底这些事都跟她没关系，多思无益。
……
一圈一圈纠结了很久，宋晚秋终于开口：“唐昭，我以后就不来操场散步了……”
原本并排走的男生听见这句话突然停住，站在外圈跑道上沉着脸一言不发。
宋晚秋倒回来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怎么了？”
男生语气很硬，“又要像上次一样吗？”
“啊？什么上一次？”
唐昭脸色更黑了几分，几乎是盯着她质问道：“轻飘飘的一句话，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有原因，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宋晚秋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严肃甚至发怒的样子，一时间感到有些害怕，最后含糊解释道：“只是高三了嘛，想早点回教室里学习。”
唐昭走近一步，周身气势更是骇人，“那你的意思是我打扰你学习了是吗？就像高一那年觉得我影响你跟南禾吃饭一样，毫不犹豫地抛弃我吗？”
这话听着很有歧义，女生低着头小声反驳：“没有抛弃这么严重吧……”
“反正你们本质都一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唐昭冷声说完，丢下她快步朝前走了。
宋晚秋确实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连忙追上去缓和关系，“唐昭，别这样，我真没有这个意思，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的话，我跟你道歉。”
“再见！”他说完这句话继续向前，宋晚秋觉得他更想说的应该是“滚开！”
唐昭没有停留，像多年以来爸妈每一次离开的时候，冷漠又决绝，彻底消失在阶梯尽头。
——
说来可笑，唐昭跟父母的关系，甚至比不上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在他十二岁以前，认为父亲是一个沉默寡言乃至于百分百听从母亲命令的人；
母亲则一直是一个强势、冷情、刻薄又刁钻的事业型女性。
唐昭满四岁的那天，爸妈创业开了一个小型公司。
敢想敢做的小两口经常在外奔波，却又不想老人干涉他们的选择和生活，因此基本不和几个老人来往，唐昭几乎对四个祖辈毫无认知。
从他有记忆以来，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家人居然是从四岁陪他到八岁的保姆阿姨。
八岁那年的生日，母亲破天荒地微笑着跟他说那天爸妈一定会及时赶回家，陪他吃第一次一家三口都在的蛋糕。
唐昭很懂事，深冬的严寒天，他穿戴好爸妈给他买的新衣服，坐在大门边的沙发上，从早晨等到下午。
阿姨开始准备晚餐，比洗菜池高不了多少的男孩最后还撩起袖子，踩着板凳，求保姆阿姨教他做了爸妈最喜欢的两道菜。
所有的菜品上桌，窗外的路灯在白雾中散射出昏黄的颜色，热气渐渐消散，挂钟显示已经过了八点。
唐昭想第一时间看到爸妈，想让他们夸自己会做菜很厉害，也想珍惜这实属罕见的庆生。
他固执地端坐在餐桌前继续等，任凭阿姨怎么劝也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