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门关上。”颜赟领着颜沫进屋了之后，淡声吩咐了一句。
颜沫闻言，也没有多问些什么，听话地合上了书房的门。颜赟的书房布置得很是简单，前面有一个小小的会客厅，后面便是书房内部，除了几个巨大的书柜，便只有一张简单的书桌了。
颜赟走到了书桌面前，却并没有坐下，反而是看向了颜沫，他的面色很是严肃，甚至还有些发冷。
他看了颜沫一眼，忽而道：“你老实交代，今日夺得清华令的文章，究竟是谁帮你写的！？”
说这话的时候，颜赟一张脸上带着寒霜，眼睛里更是一点情绪都没有，那模样就好像是在审视犯人一般，叫人心底发怵。
颜沫闻言，先是一顿，随后抬起头来，对上了颜赟的目光，她面上有些发冷，表情也不是很好看，那双桃花眼内有些冰凉，就这么盯着那颜赟看着，道：“外人不相信沫儿也就算了，连父亲也这样！”
她说罢，嗤笑了一声，忽地扯下了自己腰间的那一块清华令，“这清华令，看来沫儿还真的不应该去争夺！”
颜赟的眼神从她的脸上，移到了那一块清华令上面，眼中是说不出的复杂。
颜赟自己也是读书人，如何不知道这清华令是什么东西，当年他也是参与争夺过清华令的，然而却与清华令失之交臂，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竟然让他这不成器的儿子拿到了清华令，这让他如何相信！？
啪！颜赟重重地拍了一下书桌，冷下眼，道：“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颜沫，今日为父且问你，你说是不说！？”
“说什么？”颜沫冷笑了一声。
“父亲一心认为沫儿是通过舞弊才得到清华令的，你让沫儿说什么？承认？沫儿虽然一直都不懂事，却也知道，没做过的事情，万万不能够轻易地就承认了！”
颜沫说话的时候，一直都盯着颜赟看着，那一双眼睛里，有怒意，有不甘，似乎就是没有心虚。
颜赟重重地皱下了眉头，盯着她，没有再开口。
整个书房内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颜沫面上有些激动，好像真的是被人给误会了一般，颜赟不开口，她也不主动说话。不是为父不相信你。
良久，颜赟才复又重新开了口，颜赟看向了颜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你难道不知道之前自己是个什么样吗？打架生事，无恶不作，更是没有好好地读过一天书，你如今张口就说文章是自己写的，怎么叫人信服？还有……”
颜赟说到了这里，看向了她，那眼中带着一抹探究，“你从山村回来了之后，整个人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在外人看来，你还是那般胡作非为，嚣张跋扈，但为父怎么说都是你的父亲，怎么会看不出不同来？”
颜沫听到了此处，心中一动，忍不住看向了颜赟。却见颜赟眉头深深地皱起，那面色也很是难看，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好像是要透过她，看到另外一个人一般。
“从软香苑闹事，到入翰林院，之后被皇上亲封为润玉公子，现在又夺下了清华令，这一步一步……”
颜赟说到了这里，似乎也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他看着颜沫，忽而道：“你真的是为父的沫儿吗？”
这是颜赟发自内心的疑惑，颜沫这么长时间以来，不服管教，最头疼的人就是颜赟，可打从她从山村回来了之后，还是那么不服从管教，可仔细一看，却发现她行事极有章法。
一步一步的，竟然慢慢将事态发展成为了这个模样。
颜赟不得不多想，他记忆当中的颜沫，还是那个长得丑陋，会跟他大声怒吼，肆意妄为做出一些荒唐事的不懂事的孩子，而不是眼前这个步步为营，在短短的一段时间之内，就走到了如今地步的颜沫。
这个人，实在是陌生……就连那一张像极了他发妻的面庞，也无法让他从这种疑惑当中走出来。
尤其听到了今日他提拔为尚书的事情，颜赟是再也坐不住了。
升官本该是好事，可这事情背后若是隐藏了一些什么，或者暗藏了危机，颜赟宁可不要这样的升官机会。
更可怕的一件事情是，颜赟竟然看不明白现在的颜沫。他不知道颜沫要做些什么，也不知道颜沫有什么目的，所以才会问出了这些话来。
“父亲这是怀疑我不是您的孩子？”颜沫面上带着一抹不敢相信，一双眼睛大睁着看着那颜赟，似乎有些不相信，颜赟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般。
然而在颜赟看不到的地方，颜沫的左手捏住了自己的衣袖，紧紧的，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颜赟还是对她起了疑心。她要是回答不好，颜赟随时可能会怀疑她是个假货。
颜赟看着颜沫，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颜沫将他的表情动作都看在了眼中，她忽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将宽大的袖子迅速地卷了上去。
刷！颜赟忍不住看向了她，却见她那一只雪白的右手抬了起来，露出了手肘来，而在那一片雪白之上，有着一个火红色的印记，那印记就好像是一直展翅欲飞的蝴蝶一样，有颜赟的拇指大小，在颜沫的右臂之上，很是显眼。
“那父亲可还记得我身上的这个胎记？”颜沫面上隐隐有些嘲讽，“我不是颜沫？又是谁？父亲能告诉我吗？”
颜赟一怔，随后看了一眼那个火红色的印记，面色发沉。
这是颜沫打从娘胎里面带出来的胎记，他怎么会不记得，不只是这个胎记，颜沫和她去世的母亲，也有着几分相似，甚至眉眼之间，更是像极了颜赟。
可便是如此，颜赟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他养了十几年的颜沫，前后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比起来，颜赟更愿意相信颜沫是通过舞弊才获得了清华令的，这样的颜沫，才像是他所知道的颜沫。
可颜沫竭力否认，那模样一点也不似作假。
颜赟深吸了一口气，面色难看，目光从颜沫的手臂上收了回来，却还是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