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晚上的人比较多，大多都是出来逛街或者吃饭的。
沈泠羡抱着徐知珩的包，靠在栏杆上等他，不知不觉又出了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你个小白眼狼，白养了那么多年，净会在外面惹事。”
“哭哭哭，就知道哭，跟你那死鬼妈妈一个样。”
“怎么没做饭啊，想饿死你老爹我啊！”
“……”
“爸爸，你看，那里有芭比娃娃哎。”
一道孩子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将她拉回了现在。
她抹了抹眼睛，望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小女孩骑在爸爸的脖颈上，另一只手拉着她的妈妈，一家三口幸福地笑着，哦，仔细看，妈妈的小腹微微隆起，马上就是一家四口了。
好幸福啊！
她不禁又红了眼眶。
***
徐知珩发誓，这是他这辈子上的最快的一次洗手间，手都没来得及烘干，就冲出去了。
没能在栏杆处找到沈泠羡，徐知珩的心沉了沉，好在她没乱跑，就坐在另一边的安全出口的台阶上。
穿着黑白校服的女孩子，低着脑袋坐在台阶上，束起的马尾发端垂到胸前，一副很乖巧的模样。
徐知珩走过去，看到沈泠羡抱着自己的挎包，像是拿着个宝贝似的死死搂在怀里。
“走啦，泠泠。”徐知珩走过去企图把沈泠羡拉起来。
然而被她躲过去了，嘴里嘟囔着：“勒是坏银，莫挨我。”
察觉到沈泠羡的不对劲儿，徐知珩蹲下身看了看，小姑娘脸颊酡红，透着非常不正常的红，脑袋一摇一晃的，瞳孔里没有焦点。
徐知珩往旁边看了看，瞅见了一听菠萝啤，他一只手扶着沈泠羡的脑袋，另一只手去拿那个罐子。
可能是姿势不舒服，沈泠羡伸手拨了拨徐知珩的手，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徐知珩拿起那个罐子，掂了下重量，喝了一点点，还剩下一大半，竟然就喝成这样了，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泠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徐知珩放下罐子，双手托着沈泠羡的脑袋，迫使她看着他。
“勒是哪个?我囊凯没见过你?长得还瓜好看滴。”沈泠羡没有回答问题，反而还自顾自地说着话，看样子是真的醉了，连方言都出来了。
徐知珩听不太懂她说的话，但也知道她在耍酒疯。
思索了一会儿，徐知珩拿起自己的单肩包挎在胸前，然后蹲在沈泠羡面前，语气温柔到像要溺死谁：
“泠泠，上来，带你回家。”
“不要。”没想到浪天浪地的小珩爷第一次主动背人居然还被拒绝了。
他转过身，看着不识好歹的小姑娘，威胁道：
“再不上来，就把你送给人贩子。”
“咦——不要不要。”果然是小孩，喝醉了小孩属性就暴露出来了。
“那听话，快上来。”见威胁起作用了，徐知珩又转回身，示意沈泠羡上来。
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小姑娘行动，他往回看，看见小姑娘睁着大大的狐狸眼看着他，表情似乎有些纠结，她说：
“我不能跟你走的，要在这儿乖乖等哥哥。”
“哥哥?”徐知珩潜意识里以为她要找朝御，正当他准备哄她说朝御已经回家的时候，沈泠羡又出声了，她指着徐知珩胸前的黑色挎包说：
“哥哥也有和你一样的包包，刚刚他切上厕所了，就让我帮他看到起，唉，对唉，包包呐？囊凯不见了？”
沈泠羡正在转圈圈似的找包包，而徐知珩听懂她的方言后，嘴角的弧度逐渐绽开，原来她口中的哥哥是他啊。
“不会被我整落了吧？”沈泠羡还在找包包，模样看着有些焦急。
徐知珩好笑地扶着他的身子对她说：“我就是你哥哥，包包已经在我身上挎着了。”
说着他还把包包提着给她看：“是不是跟你怀里抱过的那个一模一样?”
“嗯嗯，看起瓜像的。”沈泠羡依然操着一口方言跟他说话。
虽然跟普通话不太一样，但能听懂大概。
“嗯，所以啊，我就是你哥哥，快上来，带你回家了。”徐知珩极其有耐心地看着沈泠羡，等待着她做出反应。
“你要背我吗？”小姑娘看着蹲在面前的男生问。
“嗯，快上来。”徐知珩都快被她磨得没脾气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可我想骑马。”沈泠羡语不惊人死不休。
“?”
“就是——骑在你脖子上。”也许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太过无理，她说话的尾音越来越小，都快听不见了。
徐知珩笑了笑，极其宠溺地说：“好，上来吧。”
听到面前的人答应了，沈泠羡很高兴地站在男生的后面。
男生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两只腿，很轻松就让人坐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小姑娘很轻很轻，没几两肉，细胳膊细腿的，男生都不敢太用力，生怕折断了。
沈泠羡很兴奋，两米多的视野是真的很好，一眼能看见很多人头。
“哥哥，你看，那里有好多气球。”她又换回了普通话，吐字清晰了些。
“哥哥，那个娃娃好大啊，比你都大！”
“哥哥，你看那，有一个小孩子哎，咦，他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哥哥——”
徐知珩自始至终，嘴角的笑就没下来过，在一声声哥哥中逐渐沉沦。
出商场了，沈泠羡估计是累了，昏昏欲睡，徐知珩就把她放下来，背在身上，让她睡觉。
商场距离他家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就能到，他也没打算打车。
夜色里，路边有昏黄的灯光照亮回家的路，他对背上的女孩说：
“泠泠，我带你回家。”
可能是酒精作祟，她迷迷糊糊间说了很多话。
“哥哥，你真好，是我遇见的最最最好的人了。”
她灼热的呼吸吐进徐知珩的耳朵，带着一点点酒气，似乎让他也不自觉沉沦进她的话里，那个最最最好的哥哥。
“哥哥，其实——我还有一个哥哥的。”沈泠羡又继续说话，这次那个哥哥，是朝御。
“他——没有你那么——”
没听清最后两个字，徐知珩发出疑惑的嗯声：“嗯？”
“他没你那么浪，但很坏，他是个坏蛋。”
捕捉到那个“浪”字，徐知珩无奈地笑了笑，实在是有太多前科了啊。
“第一次见面，他就给了我一巴掌。”
徐知珩记起来，初见的时候，她有一边脸确实是肿着的，当时他还在心里骂过那个人，没想到竟然是朝御。
“可是，可是——”触碰到了泪腺，沈泠羡的眼泪一颗一颗地砸进徐知珩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