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做什么？”
对着那两名舞小姐训斥句， 沙律指挥着她们去靓坤身边坐下，然后再次赔笑道。
“小丫头们不懂事，坤哥你多担待。
我替她们向你赔罪！”
说完，不待靓坤说话，沙律深吸口气，一把抓起茶几上的酒瓶。
也不用酒杯，就这么咕咚咕咚硬往下灌，浑似喝水一般。
如此彪悍的举措，靓坤一时间都有些懵，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沙律妈！”
“你刚才已经喝过好几杯了，不能……”
舞小姐见了，急忙凑过来，七手八脚想要将其按住，劝她不要再喝。
那些化妆品、香水的味道，还有些酒气之类混在一起。
谢端阳皱皱眉，稍往旁边避开，给她们让出空间。
也不是所有人都过来了，最外围的那名舞小姐偷偷扫了眼，然后蹑手蹑脚溜出包厢外。
里面现在乱成一锅粥，除去他外，竟是没人留意到她。
“有意思了。”
没有开口叫破，谢端阳反而身子往后靠靠，摆出看好戏的架势出来。
看那人样子，显是想要去叫人处理里面的情况。
他倒是很想看看，靓坤与洪泰这边，起了冲突后会发展成什么样。
那边，沙律已经将整瓶酒都已干光，果然不愧是纵横夜总会这种地方多年的人物。
右手握住瓶颈，气壮山河地重重拍在桌面上。
虽然一瓶酒下肚，她只感觉天旋地转，声音都在发飘。
要靠着酒瓶的支撑，才能够维持当下姿势，但沙律口上却是不输半分，再次主动开邀。
“怎么样，坤哥。
如果不满意的话，我立刻再开一瓶。”
“好，好，好。”
靓坤双手拍掌，看着酡红着脸庞的沙律，连说了三个好字。
“不用你们了。”
他双手一拨，将刚才那两名舞小姐推搡来，然后拍拍身边空位，对沙律道。
“沙律姐，来，坐这里。
她们这些小丫头，哪里比得上你够劲儿，果然不愧是洪泰李青龙的女人。”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说这种话了。
如果说第一次只是客套，那么这次，算是真心话了。
不过这可不意味着靓坤会展现下绅士风度什么的。
恰恰相反，他直接就撕开了伪装。
没想到帮手下姐妹们解围，结果却把火引到了自己身上。
沙律霎时逼出身冷汗，脑袋倒是清醒许多。
好在她混迹欢场多年，也不是白费光阴，声音立刻沉了下来。
“坤哥，我是妈妈桑，可不是舞小姐，不陪客人的。
另外，你既然知道我是青龙的女人，那么也该知道他当初是为社团进的监狱。
你这样做，就不怕挑起洪泰与洪兴的争斗吗，蒋先生，应该也不想看到这些吧？”
当初，李青龙声势正盛，是洪泰年轻一代中的领头人物，已经很接近社团权力核心。
如果就这么发展下去，继任龙头也不是没可能。
但因为洪泰涉嫌毐品买卖，引来了差馆的关注。
再加上当时政治形势变化，许多原有的保护伞都纷纷移民远走。
所以当时的龙头与叔父们，决定推出去个地位足够的人物去顶罪，以免整个社团被拖下水遭到打击。
李青龙，就倒霉地充当了这个替罪羊的角色。
从这个角度来说，李青龙为洪泰立下大功，社团欠他的。
而这份债也就顺延到了他女人沙律身上。
虽说人走茶凉，古惑仔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情分可讲。
李青龙入狱，原有的势力立刻分崩离析，被其他人吞没，
但对下面的人，当然不好直接这样说，要不然以后还怎么哄骗他们为阿公做嘢卖命。
洪泰如今的话事人屠伯，就经常将这些挂在嘴边。
每见到沙律，必然感慨番李青龙对社团的付出。
也因为这样，她在万国城中，身份还是有一定特别的。
最起码寻常的社团中人，多少要给份面子。
不过……
这话对靓坤说，就不怎么管用了。
他是洪兴的，又哪里需要给洪泰一个过气家伙，还不是正式老婆的面子。
何况，沙律刚才的话，也有几个字眼很触动他的敏感神经。
前几日，他才刚在蒋天生开口下，与大d等握手言和，喝上场和事酒。
当初蒋天生，俨然也是这套口吻。
虽然那样耗着，靓坤也不好受，不仅生意受影响，还招来警方的关注。
所以才那么容易地借坡下驴，答应结束。
但正因如此，他现在反而不能再听这种话，闻言立刻就要发作。
“md，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
老子今天火气很大啊！”
脸上肌肉抽动下，靓坤猛然翻脸，拍案而起，抬起去抓沙律的头发欲要按到自己身边。
“老子今天要的就是李青龙的马子，今天你是愿意也要陪，不愿意也得陪！”
被靓坤吓了一跳，但沙律也不是吃素的，秉性泼辣。
见完全无法用话和他说通，沙律也就不再去说。
左臂抬起胡乱挥舞，去挡靓坤，抓着酒瓶的右手则是对着他胳膊重重挥去。
总算她还有几分清明，没有照着脑袋去，否则见了血，今天怕是当真就无法善了了。
一击得手，靓坤吃痛发声，捂住自己小臂。
恼怒其实胜过疼痛。
而沙律却是已经把握住机会，踩着高跟鞋，绕过茶几踉踉跄跄冲门口奔去。
“还愣着干什么，拦下这婊子，今天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靓坤愤怒咆哮，指挥着随自己过来的亲信小弟。
命令对象不包括谢端阳，但他想了想，却还是选择站起，慢悠悠踱过去。
当然他目的不是想要听对方的话，而是想着将水搅得更浑些。
沙律虽然抢先数步，但她穿着高跟鞋，再加上酒精作用。
还是被傻炳两人追上，眼看着就要堵在门口位置。
谢端阳耳朵微动，停下脚步。
虽然包厢隔音很好，但他依旧能清楚听到，走廊当中传来阵急促强劲的脚步声。
在后面，还跟着道虚浮缓慢许多的。
想起刚才溜出去的舞小姐，谢端阳已经猜到来的是谁了。
“砰”的一声，房门洞开，闯进来个健壮青年。
视线往沙律身上一扫，青年眼睛充血变红。
喉咙鼓动，发出闷响，像是头被关在笼子许久的凶猛野兽。
“大嫂！”
声音喊出时，青年也已动了。
虽然是以一敌二，他依旧不退反进，双手高高举起，攥拳向前砸去。
就听得几乎同时响起的沉闷两声，傻炳、傻标分别向后退出一两步。
脸色微白，手掌不自然松开再握紧。
显然刚才一个照面，已是吃了个小亏。
一击得手，青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扶住旁边的沙律。
将其掩在身后，他微弓着身子，戒备十足地盯着二傻，还有沙发正中间的靓坤。
“志飞！”
“志飞哥，你总算来了！”
……
方才屋内局势如兔起鹘落，变化极快，直到这时，那几名舞小姐才算是反应过来。
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将青年与沙律围在当中，大呼小叫起来。
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青年卓志飞，谢端阳徐徐收回精神。
李青龙入狱后，原本的手下都树倒猢狲散，就只有受过他大恩的卓志飞。
也就是眼前的青年，还依旧将其当作自己大哥，没有过档跟随别人。
虽然没了大佬，但卓志飞靠着双拳头，在洪泰中也算是站稳住了脚跟，勉强也算是个中层小头目。
不过因为没有老大，所以虽然他给社团立了不少功劳，但是得到的与付出远远不匹配。
亲手打下的场子，也被龙头屠伯交给了自己暗地里的亲儿子麻鹰掌管。
唯有万国城这边，是由他来负责，也是不怎么如意。
虽然刚才只是一瞥，但谢端阳对其属性已经大致有底。
他的实力，比之东星的金牌打手可乐可能还要胜出筹。
力量、敏捷，每项保底都有七点多，体力可能还要更高，八点多九点左右。
毕竟可乐更擅长的还是搞刺杀清除这种脏活，与在街头靠自己武力厮杀出来的卓志飞不是一个路数。
而且卓志飞比他年轻六七岁，体力耐力什么，都正值人生最巅峰的黄金时期。
“志飞小心，他是洪兴的靓坤，听道上的人说很难缠。”
晃晃脑袋，沙律呼出口酒气，提醒卓志飞一句后，然后压低声音问道。
“今天屠伯在万国城，你通知他了没有。”
卓志飞头也不回，依旧防备着傻炳两人，只是摇了摇头。
他一收到信，就直接跑了过来，又哪里来得及去通知屠伯。
何况来之前，卓志飞也不清楚闹事的是靓坤。
如果随便一个人搞事，他就去请作为龙头的屠伯，那么这场子自己也不用看了。
对于他的回答沙律并不意外，叹口气让舞小姐们安静下来，统统打发她们出去找屠伯。
然后自己从后面站出来，与卓志飞并肩而立，平视着靓坤，同时脑筋快速转动，想要找出应对的策略。
只可惜她今天喝酒太多，思维缓慢，一时间真想不出来。
而这时，靓坤又一次发飙了。
就见他将只杯子往地上一甩，骂着两个手下。
“废物，两个打一个都不行。
你们老大我的脸今天都被你们丢光了！”
不消他再下令，傻炳、傻标两人对视眼，再次对着卓志飞招呼过去。
傻炳挥拳砸脸，正面猛攻，傻标则要阴损许多，抬脚对着他小腿踹去。
虽然说不上配合无间，但一般人却也不容易应付。
不过卓志飞显然不是一般人，只见他脑袋一偏让过傻炳袭向自己面门的拳头，同时挥拳。
而他下身也没有闲着，左脚旋起，右腿顺势挥起。
与傻标来了个腿对腿。
这次，可就比刚才认真许多。
卓志飞身形晃晃，右腿弹抖，脸上痛苦之色一闪而逝。
不过傻炳两个更加不好受。
傻标只是“哎呦”跌倒在地，捂住小腿，傻炳则是被他一拳打在正当胸位置，难过得几欲吐血，好半天没缓过来气。
显然已是没了再战之力。
见他满脸凶狠朝靓坤走去，谢端阳有一瞬间，想着是否要推波助澜。
助他一臂之力，干脆在这里将靓坤处理掉得了。
反正电影已经拍完，对方接下来已经没什么用处，只有阻碍。
但是立刻，他就又自惋惜摇头。
今天的场合不对，是在洪泰的地盘当中，夜总会老板同样也颇有人脉。
最主要的，还是自己也在场。
夜总会里人来人往，当着这么多人，干掉靓坤容易，后续处理起来就麻烦了。
而谢端阳是想着，将自己干干净净，名声不受半点儿地择出去。
如果是在偏僻无人的阴暗小巷子，可就不一定了。
何况，卓志飞虽然打架厉害，但手上还真没多少人命。
就算他对靓坤恨极，也大概率不会下死手。
就便宜让你再多活两天。
谢端阳心中想着，将握着的拳头松开。
靓坤也是有把子癫劲，明明见自己两个手下不敌卓志飞。
但也没说怕到服软，暂时忍了这一时之气，来日再图谋报复。
恰恰相反，反而激起了他的戾气，从果盘中顺手抓起把水果刀，红着眼冲卓志飞杀去。
卓志飞不敢，或者说本能地不愿杀人，但他可是没这个顾忌的。
有武器在手，气势立刻就不一样了。
虽然靓坤这些年被掏空了身子，耐力不足。
但短时间爆发出的速度、力量还是十分可观。
卓志飞倒也不敢小瞧他，反而比对付刚才二傻联手时还要来得小心。
就在靓坤冲过来的短短时间里，卓志飞已经将腰间系着的腰带抽出。
反执在手，金属制成的腰带扣呼啸着风声挥出。
靓坤反应不慢，及时将身子一侧，但手臂仍是狠狠吃了一记，险些握不住水果刀。
不过他也是够狠，继续咬牙前突。
看样子，哪怕被打得头破血流，也一定要在卓志飞身上开出个口子来。
他这股拼命的凶性，确实出乎卓志飞意料之外。
没有办法，只能抽身退上一退。
靓坤得势不饶人，反而加快速度。
在旁看了许久的谢端阳抿抿嘴唇，终于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