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陈勤按回座位的丁云，此刻依旧满眼气愤，他万万没想到，问题居然出在自己的队伍之中，难怪这么多天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看着如同小孩子犯错般不敢抬头的石青云，又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许源，丁云越想越气，只是想到他的父母还在家，他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压低声音道：“你最好能给我们一个解释！”
话音刚落，许源瞥眼镶着老式雕花玻璃的窗户，五感远超常人的他，能感觉到有人正在窗外偷听。
不过他并没有揪出窗外那人，听其脚步声和呼吸声，他能想象到，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正披着一件外套，满面愁容地听着房间里的对话。
甚至可能已经知道自己儿子犯了错，此刻内心正纠结。
石青云倒是没有注意到外面有人，此刻面对丁云的质问，他恨不得将头埋进只剩下亮着火星子的土坑。
“能告诉我村子里发生的事和‘他’有多大的关系吗？”石青云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问了一句。
“和他关系大不大，也不是你隐瞒的理由！”丁云听到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声音又提高了八度。
许源倒是没有什么神色变化，淡淡道：“关系不小，而且‘他’并不是你认识的石猴，而是一头未知的异生物。”
似乎知道丁云要说什么，许源说完就抬手按住了丁云的肩膀道：“你想保他，也应该换一种方法，不要以为几句口头的责骂，就能洗脱他的责任。”
听到许源这话，丁云语气弱了几分，扭过头去，闷声道：“我只是气不过，因为他的隐瞒，我们不知道白白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所以，仅仅只是说几句有用？”许源神情漠然，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却让石青云如坠冰窟。
许源这话一出口，房间外再次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只不过很快就停了下来，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叹息声。
也就在门外那人停步的同一时刻，石青云也开口了：“这事确实是我的问题，是我的私心，浪费了大家的时间，所以无论什么处罚我都能接受。”
许源并没有接话，只是转而说道：“现在‘石猴’和神婆已经死了，那个‘圈’我不知道还在不在，但可以确认的是，界限确实在独木桥那儿，至于村子里还会不会死人，还需要时间来确认，我不确定还有没有第二个‘石猴’。”
陈勤听到这话，立马接了一句：“验证‘圈’还在不在的其实并不难，送一只小白鼠过来，就可以验证了。”
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秘“圈”，对活物是无差别对待的，这一点黑金市分部的人很早就验证过了。
“那烦请你们尽快联系。”许源对这个问题倒是不太关心，因为无论结果如何，他肯定会走出村子。
就算没有神婆那句话，他也会尝试，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
何况外面还有不少事等着他去做。
虽然距离宋世昌推测的时间已经只有三个月，但在他看来，这三个月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至少不能待在这个偏远的村子里什么也不干。
“我们会尽快联系的，”说着丁云怒其不争地看了一眼石青云，“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要不早点休息吧？”
许源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现在明面上的异生物已经解决，即便他们坐在这里商量一整夜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收获。
见许源点头后，丁云带头起身，只不过在路过石青云的时候，他拍了拍石青云的肩膀，道：“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和许源招呼一声后，就直接离开了。
而陈勤也没有再说什么，甚至都没有去看石青云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许源此刻也已经起身，只是没走两步，他就开口道：“人有私心很正常，但是你也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不过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之所以说这些，只是单纯地不想让他走上一条歧路，不过在许源看来，他也不太可能走上一条歪路。
至少他的父亲能分清是非对错。
石青云看着许源的背影，一时间百感交集，从最开始的不太看好，到他陷入伪死状态时的不屑一顾，再到他诈尸时的惊愕。
最后则是现在，被一个比自己小不知道多少的年轻人教训，可他心中并没有生出什么异样的情绪，甚至觉得许源说的没错。
或许即便他将石猴的事情说出来，对事件调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但也说不定，说出之后能更快地解决此次事件。
现在事后去评判这些，似乎根本没有必要。
他现在心中已经有了决定，等到这件事告一段落之后，他就会递交辞职申请。
......
翌日清晨，许源一大早就起来了。
刚到院子里，他就看到了正在抽闷烟的石父，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后，他就打算出去在村子里转转。
可还没走两步，那个沉默寡言的老人，忽然开口道：“青云这孩子心不坏。”
听到这话，许源脚步微微一顿，但很快就又挪步朝着门外走去，并没有接话。
在许源出门之后，丁云的房门忽然被推开，带着轻微黑眼圈的丁云，看向石青云的父亲道：“叔，您就放心吧，青云他不会有事的。”
心急之下，他甚至忘了问石父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
虽然才早上七点不到，但村子已经有不少人家的烟囱里冒出了炊烟。
但仍旧没有村民出门，昨晚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他们压根不知道，或许也有人知道，只不过在假装不知道罢了。
再次来到神婆家所在的巷子，看了一眼虚掩着的大门，许源还没推门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也就在许源打算推门进去的时候，神婆家对面的院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一个女人探出脑袋四处张望了一眼。
在看到许源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直接就打开门，小跑着朝许源跑去，嘴上还喊着：“你就是新来的那个警察吧？我有事要说！”
听到这个称呼，许源也没有纠正她，而是点点头道：“说吧。”
中年妇女四处张望了一眼，确保没人后，她又靠近了些许，才压低声音道：“我昨天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特别真实。”
“你继续！”许源瞬间就来了兴趣，毕竟昨天晚上她也曾在梦境中出现过！
“我梦到我丈夫死了，就和之前死的那些人一样，而且我还在梦里看到了你，不仅如此，我还看到了凶手！”中年妇人说到最后，目光越过许源看向了他身后神婆的家。
“你丈夫呢？他有没有做同样的梦？”许源追问道。
“现在还在睡觉呢，我都说了是梦里，不过他有没有做梦我就不知道了，要不要我去把他叫醒？”
“不用了，”许源摇摇头，“你一直在等我过来吗？”
中年妇人连连点头：“我不是说了，我在梦里见到你了，所以我觉得天亮之后，你肯定会过来，而你也真的来了！”
“难道她也被卷入梦了？”许源心中不禁犯了迷糊，“可是丁云他们似乎根本没有印象啊，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巧合？”
中年妇人见许源不再说话，连忙开口问道：“你就不好奇我看到的凶手是谁吗？”
“你是想说是她吧？”许源转过身推开了神婆家的大门，随着阳光侵入，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也变得明显。
而就在客厅的正中间，正躺着一具无头尸体，在尸体不远处就是她的脑袋，甚至还没有闭眼。
中年妇人连连点头，只是在看清客厅里的情况后，她整个人立刻就僵在了原地，嘴巴不自觉地张大。
“啊——死人了！”
最后更是没忍住直接尖叫了起来，同时往后退了好几步，在踩到石板之间的缝隙时，更是直接重心不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原本宁静的村子，被她这一声凄厉的叫声打破。
而许源在看到那副无头尸体后，面无表情，只是心中暗暗道：“看来昨天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
附近有好几家住户，在听到妇人的惨叫声后，很快就有人从门内探出了脑袋。
也不知是在看到了许源还是如何，有人走出了家门，其中有人更是直接朝那瘫坐在地的中年妇人问道：“谁死了？！”
中年妇人缓缓抬起手指向了神婆家，此刻她的手指都还在抖。
活了大半辈子，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血腥的场景！
那几个走出家门的村民，顺着中年妇人手指的方向看去，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许源。
“是昨天到家中走访过的那个年轻警察？”
“好像是的，来得还挺快。”
“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啊，陈淑华又不是没见过死人，怎么可能会被吓成这副模样？！”
“神婆死了？”
“可能是吧，那老东西早该死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以前生病的时候，可没少找她帮忙，说实话还是挺奏效的！”
“......”
听着村民的议论声，许源发现大家对那个神婆的评价褒贬不一，有觉得她是真的有本事，也有觉得她就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
而此时，已经有不少好事的村民围了过来。
虽然站在门口的许源挡住了不少人的视线，可仍有一个中年男人看清了内部的情况，只是在看到那个还睁着眼睛的脑袋后，中年男人直接就爆了句粗口：“他妈的，吓死老子了！”
“里面什么情况？”看到他这个反应，旁边的人更加好奇了。
中年男人缓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开口道：“那个....神婆的脑袋被人砍了，屋里......屋里全是血！”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要知道之前村子里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也就在此时，神婆家对面那户人家的大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走了出来。在看到门口聚了不少人后，他还打趣道：“咋地，我家门口有金子啊，都围在这里干甚？”
只是在看清地上躺着的妇人后，他顿时眉头一皱，连忙上前一步，将那中年妇人给扶了起来，叫骂道：“是哪个不要脸的对女人动手？”
站在门口的许源，扭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
就在许源打算问问他昨晚有没有做梦的时候，人群之中一个颧骨凸出的老头，忽然沉声质问道：“你来之前，村子里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我昨天可是看到你带着一把长刀，我看神婆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原本对许源并没有什么戒备的众人，看向许源的目光瞬间就发生了转变。
“就是，之前可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你不打算解释解释？”
“一个毛头小子，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吧，而且他跟这个神婆也不认识，根本就没有理由杀她啊！”
“但是他来之前，村子里确实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我也觉得他有必要解释一下。”
“......”
看着画风突变的村民，许源眼中古井不波，在他眼中，这里的部分人和网络上的那些喷子并无二样。
他也根本不在乎他们这些人怎么看自己，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他就会离开，从此之后，双方就会如同平行线一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而就住在神婆家对面的那个中年妇人，此刻看向许源的目光之中也满是惊恐，昨晚在梦里，这个神婆就死了，而且当时许源就在身边。
至于梦里神婆怎么死的她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好像是泄露了天机，但是具体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有印象，不过好像很重要。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丈夫身上，低声问道：“老头，你昨天晚上做梦没有？”
她的丈夫，此刻注意力也在许源的身上，昨天他也见过这个年轻人，好像是上面派下来解决问题的。
此刻听到自己老婆问话，他顿时缓过神来，短暂地回想过后，他点点头道：“好像是做了个梦，但是已经记不太清了。”
站在神婆家门口的许源，自然也听到了这个回答。
只不过这反而让他的脑子更加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