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熄灭了，医生从里面出来，问道：“请问家属在哪里？”
“医生，我是养老院的院长，老人的侄女马上就到了，您先和我说吧！”
医生叹了口气，“病人的情况不太乐观！胰腺癌早期不容易发现，一旦发现大部分都是中期或中晚期。
病人之前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一定有过腹部疼痛的现象，可能是老人家比较能忍吧！
建议立刻办理住院手续，病人身体已经到了胰腺癌的中晚期了。
如果家属同意的话，我还是建议采取化疗。等家属过来了，让她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等她来了我们就让她去找您！”
“行，那你们先去给病人办理入住手续吧！”医生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张院长看向了汪萍老人，又看向了薛曼之，“曼之，你先把汪阿姨送回去吧，徐阿姨的侄女马上就到了。”
汪萍唉声叹气道：“她怎么会得这病的？前几天我还和她打了一架，我真是.......”
张院长安慰道：“汪阿姨，大家都没想到会这样，你也别太自责了！”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顾茉等人回头看见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过来。
张院长见过吕梦滢，虽然她不常来，但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你可算来了，你姑妈情况不太好，胰腺癌中晚期。”
吕梦滢点点头，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张院长，医生是怎么说的？”
“医生建议化疗，虽说有些风险，但是有存活下来的几率。
对了，医生让你来了赶紧去一趟办公室，他要和你谈谈手术方案。”
顾茉上下打量着这个女人，徐奶奶果然没有吹牛。这个叫吕梦滢的女人长得很漂亮，看着就是从小到大被家里富养的女人。
汪萍老人见徐向红的侄女在犹豫，阴阳怪气地说道：“梦滢啊，还记得汪阿姨吗？”
吕梦滢转身看了看她，努力回忆了一会儿，淡淡地笑了笑：“是汪萍阿姨吧？您也住进康福养老院啦？”
“可不嘛！和你姑妈冤家路窄，又在养老院遇上了！
我虽然对你姑妈有些意见，年轻的时候在单位一直被她压着一头。但是你姑妈得了这个病，我也不是那种幸灾乐祸的人。
阿姨建议你听医生的方案，一定要把你姑妈给救回来。她这岁数啊，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的，可不是高寿哦！”
吕梦滢耸了耸肩膀，这个女人看什么都是凉薄的眼神，“汪阿姨放心，能治我一定给她治。
但是我也听说了，癌症化疗非常痛苦，我担心姑妈身子承受不住。”
汪萍斜着眼睛，睨着昔日同事的侄女，“梦滢啊，这话先别说，能治就先积极治疗，不能随便放弃一条生命。”
吕梦滢冷笑了一声：“汪阿姨，我也没说不给我姑妈治病啊，您别这么情绪激动。”
“那就好！你姑妈的工资卡、存折、房产证都在你那儿，据我说知她对你从不藏着掖着。
这些年虽然我和她不合，但是我也知道，你现在的人生都是你姑妈给的。
做人可不能忘本哦，不是你姑妈，你现在还在农村老家，不可能成为上海的大律师。”
顾茉和薛姐面面相觑看了看，闻见了一股子火药味，听出两人都话里有话。
张院长赶忙打圆场，“汪阿姨，吕小姐不会不管徐阿姨的，您就把心放进肚子吧！曼之，你先送汪阿姨回去吧！”
薛曼之带着汪萍老人先走了，张院长让顾茉留在病房照看着徐向红老人。
“吕小姐，我陪你一起去医生那边吧！”
吕梦滢点点头，两人一同去了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见家属来了，将徐向红老人的ct图拿了出来，“胰腺癌肿瘤的密度已经很大了，病人的胰腺癌到了中晚期。我的建议是让病人接受化疗，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老人兴许还能活个五到十年甚至更多。
如果不加以治疗，胰腺癌发展快，恶性程度高，一般生存期仅在3-6月左右。您考虑一下，尽快做出决断。”
吕梦滢陷入了沉默，一张娇美五官看着依旧凉薄和寡情。
张院长心里还是支持给徐向红老人进行化疗，却隐隐察觉出来这位吕小姐似乎并不想拼尽全力救治自己的姑妈。
“吕小姐，比起3-6月的生存期，我建议还是采取化疗这个方案吧！”
话音刚落，主治医生也点了点头，“我从业这些年，中晚期胰腺癌的患者在进行化疗之后，还是有一定的存活率的。当然，最终选择怎样的方案，还是看你们家属抉择。”
吕梦滢终于抬起了头，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里面，带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
她看向医生，轻声说道：“医生，化疗手术很痛苦，我姑妈年纪已经大了，我担心她身子承受不住。
如果进行了化疗，病情并没有好转，那姑妈就受罪大了。”
医生回道：“你说的这种现象很普遍，化疗就是杀死体内的癌细胞，这过程自然是非常痛苦的。
我也说了，进行化疗是有可能存活下来的，但是也有病人没能最终战胜癌细胞。
所以我只是建议，你们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吧！”
吕梦滢和张院长走出了医生办公室，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回到病房，徐向红已经醒了，虚弱地躺在床上。看见侄女来了，眼睛才有了光彩。
“滢滢啊，你来啦？”
吕梦滢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姑妈，“姑妈，您吓死我了！”
徐向红笑道：“姑妈没事，姑妈身体好着呢！
我也是刚醒，问了顾茉这丫头，她说不知道我得了什么病。我猜可能是吃坏肚子了，晕倒之前肚子疼得厉害。”
顾茉脸上讪讪笑着，回头看向了张院长。
徐向红老人看向了张院长，“张院长，不就肚子疼嘛，您怎么把滢滢都叫过来了？我们家滢滢工作忙，好多人找她打官司呢！”
张院长提了提鼻梁上的眼睛，“徐阿姨，您这病.....不是简单的肚子疼，而是......”
徐向红急了：“张院长，我是得了什么病吗？”
张院长目光看向了吕梦滢，病房里陷入了沉默。
徐向红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突然笑了笑：“没事的，你们别瞒着我了，生病就积极配合治疗呗！”
吕梦滢开口道：“姑妈，您得了癌症！”
这话一出口，屋子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徐向红愣住了一会儿，慌张地笑了笑：“没事儿，你们一个个别这么严肃。滢滢啊，姑妈得了什么癌啊？”
“胰腺癌，中晚期！”
徐向红吐出一口气，慢慢说道：“哦，胰腺癌啊，这病我知道，你奶奶也是得这病走的。没事儿，医生怎么说的？”
“医生说不治疗3-6个月的存活期，治疗就需要采取化疗了，有存活下来的几率，但是也有失败的几率。姑妈，您自己决定吧！”
听见这话，顾茉和张院长都愣住了。如果是一家人，但凡有一丝希望，都一定会选择化疗。
徐向红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都别这么严肃了，我还健在呢！滢滢，我知道你工作忙，如果我要化疗，你工作一定会收到影响吧？”
吕梦滢点了点头：“那是肯定的，但是这不没办法嘛！”
顾茉心口一紧，总感觉她俩之间的对话不太像是家里人之间的对话。
徐向红点点头：“化疗要花不少钱呢！”
“姑妈，不是钱的问题，您的钱足够治病了，大不了咱们掏空了呗！
我就是担心您的身子骨吃不消，如果治不好，白白糟了这罪！”
顾茉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女人，脑子里面突然浮现出了四个字，蛇蝎心肠。
虽然这个女人字里行间都是愿意给徐奶奶治病，但是细品不是那个意思。
顾茉猛地站了起来，看向了这个初次见面的女人，“吕小姐，我觉得但凡有一丝希望，您都应该尽全力让徐奶奶得到治疗。不论结果，至少努力过了，这才是一家人应该做的。”
“茉茉，滢滢没说不给徐奶奶治病，你误会了！”徐奶奶躺在病床上，忙着打圆场。
张院长站在一旁，冷不丁说道：“徐阿姨，我赞同茉茉的话。尽人事，听天命，不留遗憾就好！”
吕梦滢呵呵笑了笑：“尽人事听天命，不是你们家姑妈，你们不心疼她的身子。
你们上网查一查，化疗有多痛苦，我不想让姑妈受这个罪。
姑妈，最终决定权还是在您手上，由您来决定治疗方案。”
徐向红不假思索道：“滢滢说得对，我最怕打针吃药了，更别说这化疗了，还是采取保守治疗吧！”
“不行！”顾茉含着泪说道，“哪有人见死不救的？”
吕梦滢淡淡地看着顾茉，淡淡地微笑着：“小姑娘，这是我们的家事，我感谢你关心我姑妈，但是也请尊重我们的选择。这件事情上，我和姑妈的立场一致。”
“是啊，是啊，茉茉，徐奶奶知道你的好意！张院长，这孩子真性情！”徐向红笑着打圆场。
张院长沉着脸，思索了一会儿，看向了吕梦滢，“小吕，虽说我们和你姑妈不是亲人，但是我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养老院每一位老人都是我们的家人。
我知道我们有些逾越了，但是正如茉茉所言，不能见死不救，胰腺癌发展太快了......”
吕梦滢送张院长和顾茉离开病房，也答应了选择化疗这个方案救治姑妈。
张院长松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小吕，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说，我们会帮助你们共渡难关。”
“如果徐奶奶不适应医院的护工，我也可以留下来照顾她。”
吕梦滢笑笑：“谢谢你们，放心吧，这是我亲姑妈，比我父母对我都好，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听见她亲口说出这话，张院长和顾茉都轻松了许多，又说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顾茉走了几步路，突然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发现吕梦滢并没有转身回病房，而是神情冷漠地看着她们。
可能是没想到顾茉还会回头看她，吕梦滢嘴角边上的冷笑没来得及收住，被顾茉清晰看在了眼睛里。
这个笑容让顾茉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感觉到后背的寒凉瞬间弥漫到了全身。
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张院长关心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回去赶紧吃点药！”
顾茉点了点头，心里却担心那个吕梦滢是在诓她们，也许她并不会给徐奶奶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