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肉
萧润物这样的态度让黄弘很舒适。
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也没有勾心斗角，只有兄弟之间的包容与信任。
正是如此，他才一直选择留在五合帮。
乱世流年，无根，如浮萍的他，也就只能在这边得到些许慰藉。
两人对酒当歌，如此渡过半宿。
啯啯啯！
雄鸡唱白，旭日东升。
初生的第一缕朝阳洒在黄弘身上，桌上满是酒瓶和菜肴盘子。
他微咪着眼睛站起身来，“天亮了，今日是没有找到的希望了。”
只有厉级邪祟才能日游。
但如果是厉级邪祟，整座黑水城怕不是早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你先回去吧！”萧润物站起身来，他身上也不见一丝醉意。
凝意武师，身上有真意与内气护体，堪称千杯不醉。
“我还得去趟农兄家中。”他出声解释自己去向。
“农兄......他已经确定要引退了吗？”黄弘看着窗外。
天边朝阳越发高涨，红的有些耀眼，但相对而言景色也是极好的。
然而他的关注点却不在那，而是朝阳远方那颗暗淡退场的晚月。
萧润物走到黄弘身边，一同看着窗外。
“东升西落，朝阳换晚月，春芽代雪棉，潮起又潮落，这就是万物规律！”
他拍了拍黄弘肩膀。
“我不是朝阳，也不是晚月，更不是春芽与雪棉。”黄弘摇了摇头，认真道。
“不是，你当然不是。”萧润物转身离去，“你是伱，只是你。”
沉闷的脚步声伴随着木制楼梯的嘎吱声不断响起，又逐渐远去消失。
‘你是你，只是你.....’黄弘嘴唇微蠕，心里细细品味着这句话。
良久，他摇了摇头。
这萧润物不愧是读书人，说话一套套的。
“算了，想不出来。”黄弘转身离去。
虽然他能连着几日不睡，但为了保证晚上战力充沛。
他也得回去补觉了。
回到家中，一觉醒来，已是巳时。
黄弘竟是难得一口气睡了三个时辰。
自从武学修炼有成后，他的睡眠质量越来越高，睡眠时间也随之越来越短。
如今更是每晚只要一个半时辰，就可以保证一天充足的精力。
所以能睡三个时辰，对他来说也是件罕见且舒适的事。
黄弘从床上一跃而起，只觉全身精力仿佛用不完一样的充沛。
他便干脆将自己大部分武学练了一番，然后才慢悠悠做了午餐自己吃。
磨蹭时间到了晚上，黄弘再次赶到了昨日那处酒楼。
但同样，这一晚仍没有发现邪祟踪迹。
“如此下去不行。”黄弘站起身子。
“这邪祟能让人死而不自知，可能有迷惑常人心智的能力。”
他摸了摸下巴。
“靠寻常人手搜查效果可能不强。”
“那？”萧润物看向黄弘。
“我建议先检查每晚巡查的人手。”
黄弘提出建议。
“如果有人出现了徐康的迹象，我们就可以根据他们昨晚搜查的方位得知邪祟的大体位置，那时我们直接出动，也许能行。”
“试试吧！”萧润物点头。
翌日。
在黄弘的建议下，萧润物召集了五合帮晚上在外巡查的所有人手。
一一进行检查。
也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五合帮人中并没有出现徐康的症状。
“通知一下其他帮派吧，让他们给自己人手筛查一下。”黄弘思索一会道。
虽说关于这只邪祟的所有情报，他们已经交了上去。
但毕竟其他人没有真的接触过，难免会有些大意。
死而不自知，哪怕是对于邪祟来说，也有些过于难以置信了。
“检查人手吗？”
飞鱼帮内，元羡鱼高坐着，她听完五合帮传递而来的建议。
毫不犹豫便同意了。
接连两日没有发现邪祟踪迹，让她也有些焦虑。
飞鱼帮同意，沙云帮和黑蛇帮自然不会拒绝，或者说没有他们拒绝的权力。
而这一检查，还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沙云帮内。
刘期坐在原本属于沙云的帮主大椅上，他披着大袄，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有几人找不到了吗？”他确认道。
“是的，参与前晚搜查和昨晚搜查的成员中，有几人不知去了哪里，找不到人。”新任的沙云帮护法禀告道。
如今沙云帮不复以前，护法也只有入流武者水平。
“将这条消息递送给五合帮和飞鱼帮。”刘期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他们两帮才是主力。”
黄弘收到了沙云帮情报。
稍加分析后，很快就找到了两晚失踪人口共同经过的一处区域——城北菜市。
............
今晚的夜有些凄寒，冷风瑟瑟地吹。
黄弘在小巷中左拐右拐，很快赶到了一处地上满是泥巴，鸡粪鸭粪的街道。
这里就是菜市。
每天大早，城内外居民都会过来，买或者卖各类农作物。
不过这地方并非官府设立，只是因为靠近城西大门，通行方便。
从而多年以来自然而然形成的。
黄弘步法放缓，边走边观察四周。
四周房子破旧，地上还可以看见一些菜叶以及鸡毛鸭毛。
邪祟是否在这，只是一个未知数。
所以他选择孤身而来，萧润物坐镇城中心防止意外。
咚咚咚。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没有回头，黄弘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元帮主倒也是敏锐！”他不咸不淡道。
“黄长老说笑了，这等事情我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元羡鱼今日上身穿着连袖长衫，下身穿着白色太极裤。
脸上蒙着不透明的轻纱，及肩短发用丝绸扎带绑成马尾。
整个人看起来极其干练。
“我们分头找，谁先找到归谁先行。”
元羡鱼定了调子，“如果一起找到，则合手先杀掉邪祟，再做争夺”
“当然。”黄弘点头，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他沿着之前选择的方位，正准备继续往菜市内部走。
“春蝉法如今你练得怎么样了？”元羡鱼忽然问。
她原本不想问这个问题。
但两日过去，她对春蝉法仍然一窍不通，至今连门都还未入。
所以看见黄弘，她就有点想知道。
不，是很想知道。
这个初始就被评价为地级的天才，究竟比她强在什么地方。
黄弘脚步一顿，想了想，回道：“已经入门了。”
“两日就入门了......”
元羡鱼右手微微蜷缩，两天时间，她连功法如何修炼都没看懂。
可黄弘竟然两天就入门了。
“果然，差距还是有的。”这一刻，她有些明白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我不是两天入门。”
黄弘知道，要想获得更多资源，就得显露更多天资。
而审查过程，他不信审查使不会再暗中偷偷观察。
所以.......
他淡然道：“我一个时辰就入门了。”
“一个时辰？？？”
元羡鱼若不是作为一帮之主，身上有帮主包袱，怕不是已经惊讶失声了。
而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有道呼吸忽地加重了一些。
一个时辰什么概念？
她连春蝉法讲了什么，都还没弄明白，结果黄弘已经......
‘他是不是在骗我？’元羡鱼脑海中忽然冒出来这个想法。
但她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黄弘没有骗她的必要。
一个时辰入门。
最多几天就能勉强使用春蝉法，那时稍加检测必定做不了假。
只能徒增笑柄。
目视黄弘背影消失在了街角，元羡鱼微微有些失神。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
深深的无力。
对方的天资如同高山一样，她只能仰止。
“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全力。”元羡鱼紧咬下唇，转身走向菜市另一个方向。
.........
黄弘向南一路走过，除了一地狼藉，什么都没有看见。
‘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他眉头微皱。
邪祟虽然没有智慧，但都具有极其高超的隐秘手段。
所以对黄弘而言，击杀邪祟并不困难，难得是如何找到邪祟的踪迹。
“也不知道武阁里有没有能够寻找邪祟的手段。”
黄弘心中觉得大体是有的。
展风笑隐藏身形的奇特手段，黑衣女给他的辟邪石牌。
这两样都不是武学的范畴，而是从邪祟身上邪玉中剥夺的灵力。
两者同根同源。
保不准武阁就有探测灵力的方法。
黄弘站在菜市尽头，转身回走。
这边没有，只能去元羡鱼那边看看，如果那边也没有。
只能说明邪祟大概率不在这。
“买肉吗？”忽然，一道幽幽低语声在黄弘耳边响起。
他全身汗毛瞬间立起，当即转头四望，全身内气汹涌翻滚。
视线四下挪移间，很快定格在了身后街道右边的一角。
明明走过去的时候，那里空无一物，只有满地的垃圾。
此时却多出了一个巨大的肉摊。
肉摊整体用木框搭建，最上面的横木上钉了许多鸡蛋大小的铁钉。
每根铁钉上都垂下一根铁链钩子。
铁钩漆黑，钩尖弯如月，是肉贩子常用来挂猪肉或者牛羊肉的。
而此时，上面却挂着.......一扇扇人！
这些人就像肉摊上的猪，被从中间剖开，取掉内脏，只漏出骨肉分明的胸腔。
他们双眼之中流露的不是恐惧，而是兴奋和舒适。
仿佛被当做猪牛买卖肉块，是一件极其享受的事情。
肉摊正中的案板上斜着插着一把巨大的剔骨刀，刀身上满是红色锈迹。
哗啦啦......铁链抖动。
一只粗糙大手从铁链中伸出，将剔骨刀拔了出来，随即一道壮硕巨大的身影走了出来。
黄弘瞳孔猛地放大，又迅速收缩。
这道身影只系着沾满血迹的围裙，漏出赤裸身躯，肌肉发达，黑色汗毛弯曲盘结。
与常人无异。
但......它的头颅却不是人头，而是猪头！
猪鼻中有热气喷出，两根修长獠牙向上翘起，嘴角有绿色涎水不断流出。
一双猪眼浑浊泛红，充斥着透骨的疯狂。
这是一个猪头屠夫！
“肉！”它盯着黄弘，嘴里发出低吼，“买肉或者卖肉吗？”
唰......
没有回答，黄弘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
转眼间已经来到猪头屠夫面前。
距离极近，甚至能闻到它身上的猪骚味和肉腥味。
无形虚相覆盖在右手之上，五指闭合捏拳。
内气翻涌聚集，全身气血流速瞬间加速、爆发。
黄弘双眼瞬间赤红，右手隐约变大了一点，融身内气的爆血特效发动！
轰！
一拳猛地打出！
猪脸屠户不闪不避，亦或是避无可避，只来得及伸出右手拦在胸前。
下一秒。
它被锤飞数丈远，硕大的身躯直接撞塌了身后一间院子围墙。
烟尘刚刚荡起，黄弘又猛地欺身而进。
动静太大，势必会惹来其他人注意，他要迅速将这邪祟镇杀。
所以根本没有留手。
院子之中，猪头屠户摇摇晃晃起身，它的右手从中断裂成两截，露出灰白的骨刺。
“哼，哼！”拱门样的猪鼻喷出极长的热气，在黑夜之中也是极其显眼。
猪头屠户双眼暴起一根根如蛛网般密布的血丝，巨大的黑色瞳孔扭曲成漩涡一样的形状。
无形红光一闪而过。
黄弘双眼一花，整个人顿时天旋地转起来。
同时眼前世界也蓦然变得虚幻缥缈，猪头人身邪祟身边左右拉出数道幻影。
‘我这是......受了精神方面的攻击？’
无形虚相只是没有自我意志的武道真意，虽能够操作自如，然而但没成就外相前，一样无法连续使用。
此时他便无法使用其帮助自己摆脱精神攻击。
但如果是武道真意，因为其可以自主护体，这时反而能够有用。
只能说武道真意和无形虚相有利有弊。
黄弘轻咬舌尖，通过疼痛，强行使自己振作精神。
轰！
短短耽误片刻。
猪头屠户已经提着剔骨刀杀了过来，满是锈迹的剔骨刀高高举起。
右脚聚力一跃，不是后退，而是直冲！
黄弘从不惧怕任何硬碰硬！
哪怕是邪祟！
脚下步伐变化，罗云腿步伐被掺入其中。
他脚尖轻一挪。
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剔骨刀还未落下，整个人便轻飘飘到了猪头屠户另一侧。
“太慢了！”黄弘冷声道。
九品莲台气蜂拥至右掌经络之中，整个手掌皮肤顿时泛青，以掌代刀从左至右在空中划出半圆。
山海叠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