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古武者
永兴五年，九月十五。
大周忽然挥兵西下，百万雄兵浩浩荡荡渡过落阳大河，正式与大朔开战。
至此，战火彻底席卷全世界，大乱之世缓缓拉开序幕。
“不可避，不可争，亦不可逃。”大朔皇宫之中，有人低喃。
..........
人们常言东疆多平原，西疆多高山。
但东疆反而有天下第一险。
若是沿着连州往东走，翻过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天剑峰。
便可以看见连绵不绝的山脊上有一座盘踞千里的雄关。
这就是东疆重地——荡邪关。
据传言，百年之前，大朔境内曾有厉级邪祟出世，生灵涂炭，死伤万人。
大朔强者一路驱赶追杀，最终于此地将其击杀。
而荡邪关之名便是以此得来。
九月十九日，晨，荡邪关外。
喊杀声震耳欲聋，数以百万计的大周士卒不惧生死地攻打着荡邪关。
每一刻都有无数尸体从关头上坠落，如雨滴般密密麻麻地落下。
荡邪关上，镇东大将军公孙无居高临下看着整个战场。
以外相宗师的目力。
能清楚地看见有许多关口都已经和绷紧的琴弦一样，马上就要断裂失守。
“若不是西疆战事，抽走了一部分东疆军，事态断不会发展成这样。”
公孙无心中焦急，却无可奈何。
大周不计士卒生死强攻荡邪关，完全不给他排兵布阵和求援的机会。
能守住三日，已经是了不起的战绩了，但这远远不够。
荡邪关是东疆与东部的唯一天险。
一旦荡邪关失守，大周便能直入连州腹地，到时候局势便彻底无法挽回了。
“最少还要坚守十天......”
公孙无缓缓吐气，像是要吐出心中的无名郁气一样。
从各大城池调集守城军，筹备粮草，再急行军而来，最少也需要十天！
十天，他一定要坚守十天！
“是力士，是力士！”不远处有士卒奔溃大喊。
东面墙头上，一个身高接近九尺，浑身披着铁甲的壮汉正在提锤乱杀。
他双眼赤红，嘴里留着涎水，手上还拿着一把足足有一人长的大锤。
砰！
大锤挥动间，周遭大朔士卒瞬间被锤成一滩又滩的肉泥。
有内气武者实力的百户，抓住其收锤力尽之机，猛地欺身上前，长刀破空砍去。
当！
长刀砍穿铁甲，在力士身躯上留下一条小小的口子。
“怎么可能！”百户大骇。
他这一刀杀招内气叠加聚力，一刀之下就连铁木都能一刀两断。
哪怕有铁甲，也不至于这样！
“死！”
力士大吼，松开大锤，随即如蛮牛般冲上前一把抱住百户。
“放......开.......我！”
内气运转到极限，百户用力挣扎，疯狂捶打力士身躯。
但，都是无用功。
双臂猛地收紧。
咔嚓，咔嚓.....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响起。
百户双眼一突，四肢软软垂下，顿时没了声息。
大朔士卒被吓得后退，但立刻又被后面的督战队拿刀逼迫向前。
督战士卒看着远处的力士，双腿发抖。
“冲，都给我冲！”
他像是发泄心中恐惧一样，对着前面的士卒大吼。
唰！
他一刀砍下最近士卒头颅，咬牙切齿道：“不上，就是死！”
“力士.....”
公孙无看着战场，右手死死攥着。
这是大周的新兵种，此前从未出现过。
力士力大无穷，身躯强度恐怖到极点，体内还有内气辅助。
再配上一身铁甲和重锤。
碰着伤，挨着死。
简直就是战场铁浮屠，除了神智低下，没有任何缺点。
哪怕是凝意武师都极难处理。
好在此等力士，大周军队也不多。
不然荡邪关哪怕依托如此天险，也怕是连一天都守不住。
“以外功搭配速成内练法，不，应该还搭配了古武者的炼体秘法，大周真是好大魄力。”
身为外相宗师，再加上数次观察，公孙无已经看破了力士的底细。
古武者，是指内练法没有被开创之前的莽荒时期的武者。
他们主修肉身，将肉体打磨到极致，创造了许多外功和炼体秘法。
但随着内练法被开创，古武者逐渐被强大实用的武道真意淘汰消亡。
现在只有一小部分偏远地区，还存在少量古武者残脉。
此时，东面墙头局势已经坏到了极点，力士大杀四方，无人能挡。
地上全是碎骨肉泥，流不尽的血液染红了所有一切。
哪怕有督战队提刀威胁，大朔士卒仍然踌躇着不敢上前。
无数大周士卒趁机攀上荡邪关。
“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我要杀敌，我要做上等大周人！”大周士卒狂热大喊。
大周和其他两国不一样，最为封闭，很少和其他两朝交流。
其他国度的人谈起大周，了解最多的也就是里面的人等制度。
大周皇室冠冕堂皇地将人彻底分成三六九等。
低等人如同牲畜，驱口，任杀任宰。
而高等人什么都不用做，自出生一来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但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武学天资卓越，或者立功，都可以提高人等。
眼下，战争就是这些低等大周人提升人等的最好途径。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悍不畏死。
“取我长枪来！”公孙无转头低喝。
局势太危急，作为主将的他早就打光了所有手中的牌。
而战场上其他凝意武师，外相宗师都被敌人拖住，无法腾出手来解决力士。
他不能任由力士撕开防线。
与其在这里干看着，还不如身先士卒上阵杀敌。
一旁亲卫抬来一把一人高的精钢长枪。
公孙无右手一抄，轻松提着，纵身一跃，翻转下了点将台。
长枪在他手上灵活多变。
点、扫、劈、撩，各种招式接连用出，瞬间在战场上杀出一条血路。
“死来！”
他看着前方的力士，大吸一口气，杀招“龙咬”使出。
咻......
手中长枪如闪电般刺出，又迅速收回。
力士头颅瞬间炸裂开来，庞大身躯倒在地上，溅起一地灰尘。
“公孙匹夫，你以大欺小，有什么意思！来和我一战！”
墙头上猛地跃上一个提刀老者。
周睿行，大周军的外相宗师，此次战争的总兵将军。
还是.....大周皇室之人。
大周里只有一个周姓，那就是皇室。
公孙无将这些消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若是能杀了他，也许能拖个好几天.....眼中坚定之色一闪而过。
他大笑一声，“那就战！”
公孙无欺身上前，长枪刺出之时，体内金光一闪而过。
随即，附近所有士卒猛地看见公孙无身后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将军虚影。
金色面具，金光铠甲，金色长枪，威武金色披风随风飘动。
虚影边上还有金光闪烁。
武道外相——金光大将军！
“哈！”
一枪刺出同时，金光大将军虚影同样一枪跟上。
周睿行冷笑一声，右手长刀迎去，背后随即也出现了一个虚影。
毛脸雷公嘴，背生双翅，脚如鹰爪，手中同样提着长刀。
武道外相——雷行者。
砰！
长刀长枪相撞，发出巨大声响，力道从武器上传到身上。
周睿行膝盖不由得往下一沉，将结实的底面砸出一个凹坑。
与此同时，虚影碰撞，无形浪潮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扑通，扑通，扑通.......
数丈内的普通士卒，瞬间头脑一沉，双眼一黑，瘫倒在了地上。
尤其是隔得近的，甚至有人双眼爆裂，痛死当场。
这就是外相武者交手的残波，凝意武师之下都无法承受。
“好，不愧是金光将军！”
周睿行冷笑着丢掉了手中长刀，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武器无法传导内气，和高手对战士还不如赤手空拳来的管用。
尤其是在内气具有直接杀伤力时。
随着两军主将对垒，战事越发激烈。
也许，今日就会决出胜负！
...........
九月二十六日，月明星稀。
黑水城城中心。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打更人踱步慢行。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三更天了！三更天了！”
说完，他连着敲了三下手中的铜锣。
咣，咣，咣......
已经进入梦乡的沙府门房猛地惊醒。
“艹！吵死了！声音小一点！”他看清了声音来源后，顿时勃然大怒。
“若是惊扰了家中主人，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他扯着百试不爽的虎皮。
“是，是，是！”有些年迈的打更人满脸惊恐地点头哈腰。
“赶紧滚！”沙府门房不耐烦地挥手，正准备趴着继续睡，又觉下腹发胀。
便站起身来，准备去解手。
走了一会，还没到茅房。
视角余光忽地看见，不远处墙壁下正站着一个背着大布袋的黑衣大汉。
那大汉背对着他，看不清正面，但背上的大布袋鼓鼓囊囊的。
‘坏了，有蟊贼！’
门房大惊，还未来得及说话。
下一秒，那黑衣大汉仿佛头后长了双眼睛，竟瞬间转头看来。
黑色面巾遮住脸部，系带遮挡额头，只露出一双隐约有神光的双眼。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错。
他闷哼一声，鼻血从鼻孔喷涌而出，随即两眼一翻，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同时，因为失去了神智，早已涨满的膀胱不受控制的打开。
淅沥沥的声音响起。
门房裤裆瞬间变得湿漉漉，空气中隐约有股尿骚味。
黄弘收回视线，笑了笑，纵身一跃，轻松越过围墙。
随即一路赶回家中，他解开布袋，将里面的东西倾倒在床上。
有金银财宝、封装书籍、甚至还有瓶瓶罐罐的丹丸。
清点完后，他脸上一喜，“沙云这厮，好东西还真不少。”
这些金银财宝折算成白银，算在一起大概有三百多两。
从书房精挑细选的武功秘籍三本，两本他觉得不错的杂谈野史。
还有练功房和书桌抽屉里的一些丹丸。
这些丹丸，黄弘打算到时候去找个大夫帮忙鉴定下。
要知道他可只是将沙云书房，练功室几个重要地点给匆匆搜刮了一遍。
“再加上之前的，我现在身上一共有六百多两白银了。”
他微微一算，瞬间有些咂舌。
难怪古人常说杀人放火金腰带。
这才短短两三日，他就攫取了许多武者一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
“可惜没有找到外相根本图。”
黄弘叹了口气，右手抚向桌上秘籍。
一本金属内练法，大锐庚金法，一本练腿外功，磐石腿。
以及......
一本足足有砖头厚实的书籍。
哪怕大朔印刷业发达，如此厚实的书籍也是极其少见的。
闪烁的灯火，照亮了厚实书皮上一板一眼写着的三个大字。
“罗烟步”
没错，这是一本身法。
一般来说腿法中都会包含身法，很少会有单独成册的身法。
但正因如此，只要能单独列出来的身法都极为不凡，珍贵异常。
最普通的一本价格都不下于内练法。
黄弘也没想到沙云这人高马大，浓眉大眼的汉子还有身法收藏。
书籍太过厚实，不好抓握，他干脆将其摊在桌子上，拿着油灯看。
虽然此前已经稍微翻看了几页，但他还是耐着性子从头开始翻看。
看了好一会，黄弘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停了下来。
“这罗烟步倒是有趣！”
虽然堪堪只看了一半不到，但他对罗烟步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罗烟步无法入流，也无须锤炼身躯。
而是一种教人如何借助天时地利，来提高速度，隐蔽身形的特殊步法。
号称大成之后，如烟缥缈，不可捉；如烟飘荡，不可追。
而这本秘籍之所以这么厚实，就是因为里面记载了在各种情况，各种地势下如何隐蔽身形，如何提高速度的法子。
比如如何在满是树枝落叶的地方，不发出声音，无声快步行走。
如何借助阳光折射和周遭事物，在大白天快速隐匿身形。
亦或者是在湿润泥地中如何做到速度不减，举重若轻。
甚至还有教人如何翻墙，如何在狭小的室内隐藏自己的法子。
“这罗烟步不像身法，更像是一本教人如何当老六的小技巧合集。”
黄弘吐槽道。
“而且想要练好罗烟步，就必须将里面所有法子烂熟于胸，并且专门寻找特殊的场地进行训练。”
他估计也就是因为这么苛刻的条件，所以沙云才没有练成这门身法。
“不过对我来说，倒是简单，只要粗略看过一遍，再推演就好了。”
但饶是如此，看完这本秘籍，也是需要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
黄弘看了眼窗外天色，见天色还晚，自己也没有什么睡意。
便调整了下坐姿，继续看了起来。
良夜苦短，唯有书籍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