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钧看向了白芷，也看懂了她的表情。
贺钧也不是不懂徐百战的示好。他只是，短时间里，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自己这个父亲。
他这会儿也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和白芷，小坵再考虑一下。”
虽然没有直接答应，可也没有直接拒绝。
徐百战都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来，“好好好。”
“你们再考虑考虑。”
“小芷如今还怀孕着的，也要根据她的身体情况来看。”
“我最近再住几天时间，你们想好怎么安排了，你就告诉我。”
贺钧应付了一声。
徐百战将这次带来的东西都留下了。
“都是你们能用得上的，你看着安排。”
“事情落定，我还想带着你一起亲自去感谢一下徐书记跟吴队长他们，你看什么时候去比较合适？”
贺钧带着小坵刚来这里的时候，没有徐书记首肯，没有吴队长一家的照顾，还不知道是如何光景。
如今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事，其实就是落户的问题。
以贺家当时的成分，真没有几个大队愿意收留。
徐百战是真的应该好好感谢一番的。
听到这个，贺钧也点点头，“明天吧。礼物我自己……”
徐百战道，“我已经让人提前的准备好了。明天你看看合适不合适，就行了。”
贺钧也没有拒绝。
白芷在旁看着都觉得这对父子别扭，普通的上下级都比他们的这个相处要和谐。
白芷都不知道咋说了。
徐百战其实也没有多留，他怕自己呆久了，贺钧会讨厌他。
只是临走的时候，犹豫了很久，才取出了一个草编的蚂蚱，放在了小坵的面前。
他大概是想笑一笑，只是笑容格外僵硬，很不好看。
小坵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徐百战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僵了，只是将那个蚂蚱往前递了递。
小坵沉默地看着那个蚂蚱。
又忍不住去看贺钧的表情，像是不知道该不该收下的样子。
贺钧没说话。
小坵就一直没有伸手去拿。
看到徐百战将那个草编的蚂蚱往前推了推，
她直接将两手都藏在了身后。
徐百战眼里露出了点失望，可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看着贺钧，勉强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再过来。”
他脚步有顿了顿，指着自己之前带来的东西，“对了，这里面还有奶粉。”
“小坵和白芷都可以喝，补一补营养。”
“那什么……”
“我就先走了……”
“你们别送了。早点休息吧。”
他转身的时候，眼圈微红，只是将那个草编的蚂蚱放在了旁边的桌上。
他知道自己错了多少。
似乎知道因为他的愚蠢，误会。才害死了贺馨，才害得自己两个儿子过了这么多苦日子。
甚至，没有徐书记他们，小坵都未必能活下来。
没有白芷在，小坵到现在可能都还是什么都听不到的。
现如今，小坵身体养好了。贺钧还结婚了，妻子还是白芷这样的好姑娘，过几个月，他甚至要有孙子孙女了。
只要两个孩子好，他就应该知足的。
可看着两个儿子，他也希望能多和他们相处相处……
可，他又知道，自己没资格要求这么多。
白芷有点看不下去，拉了拉白芷的手。
不管是徐百战多几年都没有再婚，还是这次处理事情的态度，都能知道徐百战到底是什么想法。
他对徐老太虽然孝顺，当初的事儿处理不当，可，错的到底不是他。
白芷心里叹息了一声。
想到了上辈子的事儿。
徐百战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这一次，他们见面之后，白芷给对方把脉过，也给他开过药。但是，身体的很多损伤都是不可逆的。
徐百战也只能说是要好好养。
养得不好，怕是也会跟上辈子一样…
白芷不想让贺钧到那个时候，再回忆起来后悔。
她看了贺钧一眼，喊了小坵，“小坵，去收拾一下你房间，晚上你跟爸一起住可以吗？”
徐百战脚步一顿。
赶紧去看了贺钧，生怕贺钧会因为白芷说这话不高兴。
他又连忙道，“没事，没事，县城有招待所的，我去县城住就行，不影响……”
贺钧对他有怨，他怕因为他的事，让这两口子产生矛盾。
小坵也怯怯地去看贺钧。暂时不敢动弹。
贺钧垂下的眼帘，看了小坵一眼。
小坵绞着手指，垂着头。
他听大哥给他讲过很多妈妈的事，但是，从来没听过任何和爸爸有关的事。
徐百战符合他心目中所有对父亲的幻象。
他知道，爸爸有错，可那还是爸爸啊。
还是愿意给他编蚂蚱的爸爸……
白芷拍了拍小坵，“快去吧。”
白芷又看向了徐百战，笑了笑，“爸只要别嫌简陋就行。”
徐百战赶紧摆手。他就是怕白芷因为帮他说话，和贺钧生了什么嫌隙。
白芷笑了笑，“外面天冷，路滑，就算是有车也不方便。”
“至于李哥，让贺钧去跟隔壁的知青院说一下，那边有不少的空房间。有暖炕，将就一下的话，也还是可以的。”
徐百战当然想留下，就是怕贺钧不高兴。
小坵也小心翼翼地看自己大哥。
他大哥不喜欢爸爸，如果他们帮爸爸说话，大哥会不会以为他们背叛他啊？
白芷却已经喊贺钧了，“你去帮忙问问知青院吧。那边应该还有地方，看看能不能让爸那个警卫员住那边。要是不行，你去刘婶那边问问。”
徐百战赶紧道，“不用忙活，大队到县城也不远……你不用忙活。”
白芷笑了笑，推了贺钧一下，还交代他，“穿厚一点。”
徐贺看了徐百战一眼，套上了外套，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徐百战愣了一下，不知道贺钧是生气了，还是真去外面找人安排住处了。
可是看看白芷脸上的笑意，心里略松了一口气。
可还是道，“那个，白芷……你不用因为我的事，跟小钧说这些。”
白芷道，“他就是不擅长表达。”
“小坵，你去收拾收拾房间。”
小坵看了看大哥离开的背影，还有点不确定。
白芷拍拍他的头，“快去收拾，然后去烧火，烧水，等下你大哥回来做饭。”
小坵低声问，“大哥不生气吗？”
白芷好笑道，“你大哥会生我的气吗？”
小坵听到这一句，白芷顿时摇头，“不会。”
当然不会。
大哥怎么可能会生白芷姐姐的气？
白芷揉了揉他的头，“你大哥也不会生你的气。”
“你也是他最重要的人。”
她又看向了徐百战，“他就是不擅表达。”
“您别介意。”
徐百战眼圈是真的红了，笑着连连点头，“我去烧火，我去就行。”
白芷没拦着，怕他真的哭了，会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