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书记还有点恍惚呢。
完全没有注意到季筱筱出现又离开的事儿。
他看沈安民真的是在做打杂的事儿，还要时不时慢动作下来，叫身边的小坵看。
再看看白芷，看看沈安民。
再看看小坵。
沈安民可能真的没胡说。
他感觉，他们大队可能真的捡到大宝贝了。
白芷不仅善良大方，愿意出钱免费给大家看病抓药，关键是医术还好。
好到，帝都来的沈大夫都只能当打杂的！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在嘀咕。
上来排队看病的不多。
偷偷议论的不少。
有不少人也跟徐书记一样，盯着沈安民看。
不知道这是谁。
“长得还挺标致的。”
“好像也有点懂医术。”
“是不是别的大队的赤脚大夫。”
“可能是。”
“看到没，好多药啊。”
“看来，真的免费发药啊。”
大家讨论着。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第一个上来就找白芷问了。
“真的义诊？免费给看病抓药？”
白芷点头，看了有不少人要来看病。
干脆将整理的活儿都交给了沈安民可能。
她直接招呼大家，“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大家已经可以来看病了。”
昨天抓着白芷要小白药片的那个女人又来了。
挤开了刚刚开口的那个人。
“我先，我先。”
“白芷，我可是最早来的。”
“我昨天就要找你的。”
白芷坐在那张八仙桌的条凳上，让对方将手放上脉枕上，“手放上来。”
心里想着，应该让大队给准备一个窄一点的桌子。
可是那个女人却是道，“不用看，不用看。”
“我就是腰疼，你给我开一点止疼药就行了。”
“多给我开一点。”
她说话的时候，还在看白芷身后的药箱。
里面好多的药。
这次可以省钱了。
白芷道，“我没有把脉，不会开药。”
“我开的药，也必须要按照疗程吃。”
“不能乱吃。”
那女人脸色顿时垮了下去。
“看看看，你看嘛。”
“我还能骗你的药？”
“那小白药片又不贵。”
“之前那个，程家儿媳妇，人家就是给我开的这种药。”
“我吃了好多年了。”
“公社医院也给我买过。”
“要不是我男人腿疼，我也不至于自己来。”
白芷却在把脉之后，道，“不用安乃近。”
“我给你针灸一下，开几个膏药，你先用一用。”
白芷指着旁边被搬出来的一张医疗床，“趴上去。”
那女人却急了，“不是，都给你看了。你咋不给我开药。”
“真是的。”
“白芷，你可不能舍不得那点药？”
“我都看到了，那箱子里好多药。”
白芷收回了手，淡淡道，“你所谓的小白药片，是安乃近。”
“这药是最便宜的西药之一。”
“我给你做的药膏，远比这个成本要高。”
“啥高不高的，我都说了腰疼，你给我开那个小白药片就行。”大齐媳妇道，
白芷淡淡道，“大家应该都知道。一部分的西药是季知青找省城的药厂免费赞助的。”
“所以，我没有什么舍不得。”
“但是，剩下的那些中药，是我跟大队花钱买的。”
“还有一点。我是大夫。”
“所以，给大家义诊。”
“怎么开药，怎么治病，都得是我来说。”
白芷看向了都在议论的人，道，“安乃近，不是万能的。”
“很多人，不管哪里疼，都用这种药。”
“这是相当不好的习惯。”
大家却都嘀咕了起来。
小白药片的效果可好了的。
便宜又好用。
为什么不能用？
白芷指着那女人脖子，领口，以及手背上的痕迹，“这是过敏吧？”
“是不是很痒？”
那女人下意识抓着手背又挠痒痒。
然后不明白，“你啥意思。”
“你，你说这是小白药片引起的？”
她脸色垮了下去，“谁家下地，不会被那些虫子蹭到。”
“那痒一点咋了。”
白芷淡淡道，“你已经不是简单过敏了。”
“你应该还有严重的贫血。”
“这种药片最容易引起的就是造血功能障碍。”
“你早上起来，和饿了之后就，容易头晕。”
那女人听不懂，“都头晕，谁家吃不饱不头晕？”
这个，大家都道，“就是。”
“城里小姑娘，吃商品粮哪里挨过饿。”
“饿了。谁不晕。”
“前些年，走路我都是贴着墙走的。”
“对啊，六几年，咱们谁不头晕，谁不腿软啊。”
那女人听着，越发觉得自己之前的话有道理。
还看着白芷，跟大家说。
“我看白芷就是舍不得西药吧！”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那中药，好多都是牛棚里不要的草料。”
大家都盯着白芷看。
中药谁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
那西药都得是要花钱买的……
白芷知道这么说，他们不听，道，“你的腰疼，以及腿麻，走路不利索，吃安乃近，治标不治本。”
“断了药，就继续疼吧？”
“不光是这个。”
“你用了药之后，还会浑身痒痒。”
“那你为啥不让我给你看看？”
“我要是给你看了，用了我的办法。我的药，真的没有效果。”
“你再去买什么止疼药，都行。”
那女人迟疑了一下。
紧紧接着，徐书记就赶了过来。
“你干啥，”
“人家白芷给看病，你们还不相信。”
“还相信程家那个蒙古大夫呢？”
“是不是忘记那个差点被害死的？”
“要是光吃小白药片，就能好。”
“你们吃了这么好几年，咋就没有好。”
那女人被噎了彻底。
徐书记黑着脸道，“人家白芷是大夫，还是你们是大夫？”
“一个个咋就不长见识呢？”
“都忘记之前季筱筱的事儿了？”
“钱大壮他妈还躺着呢。”
“那个钱大壮前段时间去省城看病了，你们当他是去看啥病的？”
“要不是白芷说对了，他能花那么冤枉钱去省城吗？”
“那刘巧巧，要不是有白芷在。”
“上次就差点死了！”
大家顿时面面相觑，一个个不知道该说啥了。
徐书记冷哼，“你们当我就那么没眼光？”
“什么人都请来当咱们大队的赤脚大夫？”
有人在旁边小声嘀咕，“那程家儿媳妇儿当赤脚大夫。”
“不也是您答应的？”
徐书记瞪眼。
也知道上次的事儿是个失误。
“白知青可不一样。”
他想到啥，压低了声音，指着沈安民，“看看，看看。”
“知道那是谁不。”
大家都顺着徐书记指的方向，看向了沈安民。
可是，谁也不认识。
大家都嘀咕了起来，“谁？还怪年轻的。”
“我还以为这是大队在别的生产队请来的赤脚大夫，给白芷帮忙呢。”
“你们都没见过？”
‘嘿嘿，我刚刚觉得这小伙儿俊得很，还想把我家侄女结果说给他呢。“
“不过，我看徐书记一直跟他说话，压根没有机会上去说话。”
“是吗？”
“我看，徐书记对着他的时候，还怪客气的。”
徐书记看到大家都开始讨论沈安民，顿时就得意了起来。
“不认识吧。”
“这可是，咱们县城的沈大夫。”
“啥，县城医院的大夫？”大家顿时更加热切了。
“真的假的？”
“书记，您还把他请来给咱们免费看病了？”
徐书记压着手，“听我说完。”
他这会儿可得意了。
“沈大夫，不是咱这边的人，人家是帝都来的小专家。”
“是给咱们县城大夫做示范的。”
大家看着沈安民的眼神更加热切，“真的？”
“那，徐书记。”
“我不要让白知青给我看了。”
“我等那个沈大夫给我看病吧。”
“对对对，我也让那个沈大夫看看。”
“我把我家老太太推来。”
“万一治好了呢。”
徐书记瞪他们，“看看你们没出息的样子。”
大家都道，“徐书记，咱可没见过帝都的大夫。”
徐书记更加得意了，“但是，你们知道他来咱们这是干啥的吗。”
大家愣了一下，“咋的？”
“徐书记，沈大夫不能给我们看病吗？”
徐书记哼了一声，“沈大夫是来给白知青当助手的。”
他在吹牛的时候，还是稍微压低了一点声音。
毕竟，沈安民自己这样说，他觉得没事儿。
可是要是让他们来说。
借用沈安民来提高白芷名声，怎么说，都有点不好。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得意。
徐书记年纪大了，哪怕故意压低了声音，可是说话的声音，也一样声音很大。
至少沈安民是听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徐书记那个姿态……
可是，他能说什么？
人家说的是事实啊。
还是他自己说的话。
而且，最关键是，白芷救了他老师……
徐书记看到大家震惊表情，哼了一声，“人家是帝都来的专家的，县城医院的那些医生都要喊他老师。”
“但是。他是在咱们这里给白知青打下手的。”
刚刚怀疑白芷的那个女人，顿时到。“咋可能……”
大家都不相信。
“对啊。”
“徐书记，你可不要忽悠我们。”
“白芷咋可能这么厉害。”
“就是，二十岁都不到的小姑娘。”
“反正我不相信。”
“徐书记，你可不要当我们傻。”
徐书记胡子都瞪起来了。
“忽悠你们。”
“人家白芷可是沈大夫的师姐。”
他又压低了声音，“你们看看。”
“这会儿白芷看病，人家沈大夫是在干杂活的。”
大家看看，好像也是。
这样的，的确不像是来当老师的？
大家又怀疑了，“那真是帝都来的大夫？”
“真的很厉害？”
徐书记吹胡子瞪眼。
想到啥，看到了旁边的程家人。
“程老太，程老太，你来说说。”
“这沈大夫，是不是县城的大夫。人家对他，是不是可客气了。”
程老太刚刚赶到，这会儿立马就道，“我孙子去了医院，就是这位沈大夫帮忙看的。”
“沈大夫在县城医院可厉害了，别人做不了的手术，都是他给做的。”
大家还是不相信，“这么年轻。”
“就是，白芷还是女人。”
“嘴上没毛，办事儿不牢。”
“真能有本事？”
程老太听到他们怀疑白芷，更加不满意了，
“你们还怀疑白知青？”
“白芷知青，那可是能够起死回生的……”
白芷：………
起死回生，倒是也不至于。
大家都看向了白芷。
白芷道，“我既然愿意义诊，肯定还是有点把握的。”
她看向大齐媳妇儿，“你的毛病，吃安乃近治不好。”
“我要给你按摩，针灸，上膏药，你要不要的继续看？”
那女人迷迷糊糊道，“那，那，看吧？”
白芷道，“趴着。”
那女人费劲儿趴上去。
“我这个腰疼了好几年了。”
“就是吃小白药片之后效果最好。”
“白知青，你，你真能给我治好了？”
白芷看了她一眼，听着她继续絮絮叨叨自己腰疼得多厉害。
忍不住微微叹气。
那女人也听到白芷叹气了。
吓了一跳，“砸了。我，我这是不是没救了？”
白芷没有说话，开始给对方摸骨头。
如今，就是要艰苦奋斗。
鼓励艰苦奋斗。不怕苦不怕累。
肩挑手提背扛。
人力最便宜的年代。
每年夏天双抢的时候，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牛用。
牛累坏了怕没了，拖拉机用多了会坏，就是人不怕出事儿。
好多人都有很多毛病。
白芷道。“你别动。”
白芷开始给她按摩。
那女人诶了一下，“白知青，你这按得还挺舒服的。”
白芷嗯了一声，继续按着。
大家也都探头看着，白芷给人按摩的时候，像模像样的。
然后在那女人继续说话的时候，白芷突然一个用力。
稍微离得近一点的人都听到了，一声“咔嚓”。
大家都差点以为骨头断开了。
也都听到大齐媳妇儿惨叫了一声。
随后那惨叫声，戛然而止。
周围围观的所有人一瞬间寂静。
沈安民，徐书记也是惊了一下，脖子都伸长了，赶紧看了过来。
脑门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沈安民蹭得一下凑近了，看着大齐媳妇儿。
见她这会还有点愕然，可呼吸正常，没有特殊反应。
白芷已经在继续了。
她拿出金针。
手中的金针，一根根扎了下去。
然后道，“沈安民。”
沈安民还有点愣神。
“啥，啥……”
白芷微微皱眉，“你来守着。”
“三分钟后，喊我拔针。”
沈安民注意力一直在那个趴在诊床上的女人身上。
恍恍惚惚的点头。
白芷已经重新坐了回去，“下一个。”
可是，大家还没回过神，都还在盯着那边的女人看呢。
“大齐家的。”
“你，你还好吗。”
刚刚那一声惨叫之后，戛然而止。
总让人感觉，人是不是已经被白芷给按死了？
沈安民也在小心地观察那女人。
“你脚麻吗？”
那女人还在愣神。
沈安民已经捏着对方的腿，稍稍用力，“有没有知觉？”
白芷看到大家的视线都看了过去。
也看了过去。
皱眉道，“沈安民，不要乱动。”
“金针都没有拔。”
“你以前学的东西，都学到哪里去了？”
沈安民讪讪地收回了手。
“你这个，你刚刚……”
他就是还有点不敢相信。
就是怕白芷刚刚那一下，导致人家病人下半身瘫痪了……
大家也都迅速窃窃私语了起来。
不少人想开口问。
可沈大夫都挨骂了，他们也不敢开口了。
发现他们这样，白芷干脆也就不再继续治疗下一个人了，看了看时间。
到了时间之后。
拔掉了针。
又贴上了膏药。
随后取了三幅，递过去，“三天用一次。”
“不要太做废腰的事。”
那女人这会儿也还有点恍惚，起来在之后，小心翼翼地下地。
周围的人都眨都不眨地看着她。
大齐媳妇儿在地上走了两步。
感觉好像没有问题，又摸了摸自己后腰。
不疼了。
腿也不酸了，不麻了。
然后看了看白芷，还是迟疑不定的。
“你，白，白知青啊。”
“你是不是给我腰上，注射了小白药片啊。”
白芷道，“这么多人都看着的。”
“我什么时候给你注射了药？”
大齐媳妇迟疑着，“可是，可是，这个效果，就只有我当初扎了药之后才有的效果啊。”
啥时候听说，针灸和按摩一下，就完全不疼了的？
大家也都哗然了，“看到没，看到没，好像是真的治好了。”
“大齐媳妇之前走路都有点问题，现在好像没了。”
“关键是，好像是不疼了。”
“我是没看到白芷给扎止疼药。”
“我也没看到。”
“这个白知青，虽然年轻，可是，好像是真的有点本事。”
……
大齐媳妇儿也还是恍惚着呢。
白芷看她走了几步，问道，“现在走路，腿上还麻吗？”
大齐媳妇赶紧道。“没，没有了。”
白芷道，“膏药也给你了。”
“你可以等一周之后再来找我，重新针灸一下，会有更好的结果。”
“另外。”
白芷道，“让你男人过来，我要给他看看。”
那女人愣了一下，“我男人腿疼，跟我不一样，一开始吃的药液不一样。”
白芷道，“那就抬过来。”
白芷道，“你男人情况比你严重，我怀疑，他还因为滥用药物，已经有了严重的后遗症。”
“可能要做别的治疗。”
那女人脸色的变了变，“真的？”
“我家，我家的苦力活儿，可都得靠着大齐的。”
白芷道，“真的。”
“赶紧让过来，我看看，腿疼到底是啥问题。”
“重活儿都先放一放。”
沈安民也过来了。
大齐媳妇忍不住看向沈安民。
“这个，大夫，真的假的？”
“那个小白药片，真的不能乱吃？”
沈安民本来还盯着她的腿，听到这话，顿时皱眉。
“当然是真的。”
“乱吃饭都可能死了，更何况还是药。”
“是药都有三分毒。”
他道，“这药便宜，效果好。但是也有很多严重的后遗症。”
“国外已经有些地方，禁止使用这种药了。”
大家哗然，“真的？”
“如果不是真的，人家国外为啥不用？”
沈安民也没管他们的讨论声。
这种药，是真的有很重的后遗症。
会影响造血功能、引起各类过敏反应和肝肾功能衰竭等严重的副作用。
还有不少股骨头坏死等毛病，都是因为吃小白药片给耽搁的。
尤其是好多人，身上疼的时候，用跟上两片药，就能继续下地干活。
只会让本来就有病灶的地方，越发严重。
只是，他还是恍惚着，继续盯着那个女人看。
看着那女人脚下生风的走了，急吼吼的找她男人。
这个样子。
看起来，好像是真治疗出了效果。
之前这女人走路，其实有一条腿，有问题了。
他知道，这应该是压迫了神经导致的。
可是，白芷居然就那么两下按了回去。
沈安民忍不住抓住白芷，“你怎么做到的。”
“你都没有拍片子，都没有做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