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没有原谅
夜晚的墓园是一片肃杀和阴森的场所。
漆黑的天空中闪烁着若有若无的星光，透过树枝间的缝隙，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墓地上。
墓园内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和腐尸的味道，这使得整个场所更加阴森可怖。
静谧的环境中，墓园内仅有风声和鸟鸣在寂静中回荡。
墓园内的石碑、墓碑、和石雕等，沐浴在月光下显得阴森而沉重。
石碑上镌刻着的名字和日期，仿佛是对逝去人生的纪念和沉思。
墓园内的树木枝叶凌乱，有些树木干枯凋零，似乎暗示着生命的短暂和死亡的无情。
一些墓碑周围长着荒草和藤蔓，更增加了一股腐朽和荒芜的气息。
而在一处墓碑前却有一个少女安静的伫立在一处墓碑前，在柔和的月光的照映下，雪白的肌肤像是在反射着一样发着光，伴随着吹起的微风她金色的齐肩短发飘舞着。
原本颇为恐怖的场景却因少女的存在变得多了几分梦幻似的美感。
格温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座埋葬着挚友尸体的墓园了，准确的来说，自从彼得的葬礼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不单单是因为她不敢也不想看到因她的失误永眠于此的挚友的坟墓，更是因为自那天...她失手杀死挚友彼得·帕克以后，她便开始畏惧有关死亡的一切。
即使是现在，她的大脑中也有一个声音在怒吼着。
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
你究竟在发什么疯？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你亲自看着他下葬！所以在犯下错误做出傻事打扰他的安息之前忘掉这愚蠢的想法然后立刻离开这里！
格温死死的攥着手中的面罩，身体微微颤抖，她不断地忍受着内心的煎熬。
她想大声地呐喊，释放掉自己内心因怀疑所产生的压力和痛苦，但最终她却一言不发，只是任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困在了深渊中的人，无法逃脱，她深知，如果不彻底消除自己心中的疑惑她便无法继续前行。
冷冷的风吹抚着她的脸颊，她以指尖抚过那熟悉的墓碑表面，石块上的寒意仿佛要沁入骨髓。
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终于下定决心的格温抿着湿润的双唇呢喃。
“好久不见，彼得，我很抱歉，这么久才来看你，而且还双手空空，但伱得明白天太晚了，鲜花店都关了门，不过我保证下一次会补偿你。”
随后她故作轻松的微笑道：
“我知道如果你在这里的话肯定会一脸不开心的说我已经许下太多无法偿清的承诺了，那么既然我欠你的永远无法偿清了，索性就让我再多欠你一些吧。”
格温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眼中仍然闪烁着痛苦的光芒，但她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拾起铁铲，却将那些痛苦的情感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深夜的墓地静悄悄的，唯有格温的铁铲敲击坟墓上冰冷的泥土的声音回荡在寂静中。
她蹲在坟墓边，用力的用铁铲挖掘着泥土。
她的动作缓慢而沉静，显得十分专注和认真。
而当看到木头制成的棺材的边角时，她干脆将铁铲放在一旁，徒手清理起了剩余的泥土。
整个过程中，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零星的蝉鸣和夜风的吹拂。
墓地里的黑暗和肃杀，以及格温单薄孤独的背影相互交织，构成了一幅阴森而又动人的画面。
在不知不觉中，她终于彻底挖开了坟墓。
木制的棺材静静地躺在坟墓的最深处，被黑暗所包围。
然而格温的瞳孔却猛地收缩，眼睛也瞪大了几分。
只见那木制棺材的正中有一个十分明显的不规则的大洞，此时洞口处已经被泥土填满。
格温咬紧了嘴唇，她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右手下意识的握住左手尾指上的指环，但随着棺材内土块的滑落，她紧绷的神经却突然放松下来。
从棺材上方洞口处的缝隙中，可以看到里面模糊的轮廓。
虽然难看清具体的样子但也能分辨出似乎是一个人的身影。
格温轻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自己的怀疑终于没有成为现实的安心感与打扰挚友安息的愧疚感同时涌上心头，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复杂而又矛盾的情绪当中。
短时间内情绪的不断起伏波动让格温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疲惫不堪，但她的脸上终于流露出安心的表情。
她坐在了刚刚挖开的土坑旁，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棺材上的细小裂痕，以及那已经受到时间腐蚀，变得模糊而苍白的简单花纹。
“呵，我又欠你一次，彼得，算起来我大概已经欠了你八十多次了，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发誓。”
随后她轻巧的站起身来，拍掉身上沾粘的土块，准备拾起铁铲将棺材重新掩埋，只是随着她的动作，棺材内的土块也进一步滑落，露出了它们包裹着的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虽然尸体的容貌已经无法辨认，身上穿着的衣物也只剩下大块大块的布片，然而格温却一眼就认出了那熟悉的制服，她曾每天都在父亲的身上看到这套制服。
刚刚平息下来的心脏再度猛烈狂跳，仿佛再稍做施压就要破裂。
即使理性呐喊着不可能发生那种事，但眼前的状况让格温再也无法冷静下来，她咬着牙直接将铲子扔到了一旁，接着攥起拳头直接将棺材上的破洞再次扩大了一倍有余。
“砰！砰！砰！”
在一阵沉闷的声音后，格温干脆一把扯下了整个棺材顶盖，将其像是纸片一样扔到了一旁，随着棺材顶盖的消失，坟墓特有的腐烂与死亡的气息涌出棺材，飘散在寒冷的空气之中，而整具尸体的真容也暴露在了格温面前...
哪怕是腐烂的不成样子，但也能辨认出尸体足有一米八以上的身高，再加上它身上的制服以及肩膀上破碎的对讲机，残破的布料上的标志，还有那亮闪闪的警徽已经彻底的说明了尸体的身份。
格温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浑身的血液好似凝固了下来化为了寒冰，却又好似正翻涌着沸腾起来。
恍然间，她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格温安静的回过头去，果然发现一个人影伫立在墓地入口处，他的整个身体都融入了阴影之中，但仍能看到那人头顶上尖尖的两只“耳朵”。
“格温...”
那个人影呼唤着自己的名字，而这一次那个声音不再低沉而沙哑，而是她以为自己已经快要遗忘的...挚友的声音...
彼得从阴影中缓缓现身，走到了月光之下，随后他缓缓的走近，在距离格温还有几米远的距离停下了脚步。
彼得没有开口澄清或者辩解什么，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他没有遮掩自己的声音便已经是坦白，至于其他的动作则毫无意义。
自从通过乌鸦看到格温挖开自己的坟墓之时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半分斡旋的余地。
原本在司机开车赶往这里的路上彼得还在犹豫要不要叫上乔治·史黛西来为自己开脱，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因为无论是借口也好拖延也好，在此时已经统统没有意义，甚至可以说眼前的状况已经是让人感到绝望般的束手无策。
如果是在晚宴之前他还大可以用平行世界之类的谎言混过去，但现在如果这样说明的话格温想必也一定不会接受。不如说这种态度只会更加激怒她。
毕竟他太过了解眼前的少女。
她虽然平时总是一副对任何事情都毫不在意，一副跳脱的模样，但对于她所在乎的家人和重要的朋友她却十分认真。
最初格温之所以会误杀彼得·帕克也正是因为他所变化的蜥蜴人正在袭击她的朋友们。
而此时格温虽然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直直地站立不动，但她的眼睛却直直的怒视着彼得。
格温用力地按着胸口，无处可去的怒火从她的瞳孔中迸发着。
而彼得不断的告诫着自己，他不是彼得·帕克，完全没必要为他背锅，但还是忍不住感到心虚，这是彼得头一次见到格温如此的愤怒，即便是在见到菲斯克派人袭击她的父亲时都没见到格温愤怒成这个模样。
别说解释，此时的他就连和格温正面相对都做不到，只能默不作声地僵立在那里。
时间好似在两人之间凝固了一般，两人维持着一个姿势，谁都不打算开口打破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格温终于收起了那几乎要将所见之物尽数点燃的视线，随后发出了冷淡的，仿佛是在谴责的声音。
“把头盔摘下来，不然我就打碎它。”
简单的一句话中所包含的情绪十分复杂，就连拥有猎魔人的细微观察力的彼得都无法分辨此时格温内心中的想法。
暗中叹了口气，彼得没有丝毫犹豫的准备摘下头盔。
从格温的态度就能看出，她已经十分确认自己的身份，如今让他摘下头盔大概也只是想面对面的交谈。
然而就在彼得双手扣住头盔准备将其摘下的瞬间，格温却突然动了。
她趁着彼得刚刚将头盔挪动遮挡着自己视线之时笔直的冲了过去。
格温的速度极快，就连她踏过的泥土都四处飞溅，不过一瞬便疾掠到了彼得面前，随后一道洁白色的拳影流星似的刺向彼得的脸颊。
彼得下意识的便施展了昆恩法印，一道淡黄色的光芒立刻便笼罩住了彼得的全身，一道透明的法力护盾随之显现。
然而格温的拳头刚刚贴上防御罩的瞬间，伴随着一阵如同玻璃碎裂般的轻响，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纹便在防御罩上扩散开来，在仅仅拖延了格温不到半秒的时间后她的拳头便印在了彼得的脸颊上。
塑料制成的蝙蝠侠头盔当即破碎，化为漫天的黑色碎片，而彼得也被这一拳打的后退了几步。
格温却不打算这么放过彼得，她一个箭步再次冲到彼得面前，一只手紧紧的抓住彼得的衣领，将彼得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静静的凝视着他的脸庞，虽然她已经十分确定彼得的身份，但此时她的眼中仍然难掩动摇。
随后，她紧盯着彼得的双眼，没有要求解释，也没有任何问题。
她的瞳孔中没有燃烧着怒火，而是痛心地看着彼得，她的喉咙刚刚响起声音却又被立刻咽下。
格温的这副模样让彼得无奈的放弃了反抗的念头，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静静的与格温对视。
她一瞬间松开了彼得的衣领，接着，却再一次地，用更强的力气重新攥住。
然而抬起来的拳头却怎么也打不下去，最后却只是轻轻的印在了彼得的胸口上。
明明用的是对于普通人来说都算的上是微弱的力量，却让彼得难受不已，甚至比起格温击碎自己头盔的那一拳更难以忍受。
格温无声的收回拳头，一步，两步地拉开了距离。
轻轻的叹着气，彼得伸手拽住想要离开自己胸口的纤细手腕，将格温再一次拥入怀中。
而这一次格温却没有丝毫的反抗，她靠在彼得的怀中，安静的垂下头，双手拽住彼得的衣角将额头抵在彼得的胸口上，她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
“彼得？”
“嗯...”
“彼得·帕克？”
“嗯...”
“彼得！”
“...”
彼得无奈的抚摸着格温的秀发，轻声的道着歉。
“抱歉瞒了你这么久，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
听到这熟悉的说法，格温不由的抚摸着左手尾指上的戒指，小声的说道：
“现在我不欠你那八十次了，而是你欠我的了。”
在用如同孩子一般虚弱的声音低语之后，格温静静地放开了揪住彼得衣服的手，反手环抱住彼得。
这一次她没有抵抗这令人怀念的温暖的拥抱，她享受着这阔别了许久的安心且舒适的感觉。
随后她小声的嘀咕着。
“不过别忘了，我还没有原谅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