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啥栓…塞脉管炎。”赵春燕回忆着，又记不太清了。
“血栓闭塞性脉管炎。”
“对，好像就是这个，林医生，公社医院的医生看了说的就是这个，那个病例单子不知道让我给放哪了找不到了。”
一提醒赵春燕也想起来了，心里还感慨的想着，地里那些大娘话还真没说错，这林医生确实是个有本事的，这一看就知道她爹是啥病。
“医生说得把我爹脚锯了，不然会越来越严重。”
“你说这人的脚咋能给锯掉呢？锯掉了不就彻底没了。不成不成。”赵大爷听到这，连连摆手，生怕林言青看完也是一样的说法。
“俺寻思有可能哈，这脚突然就开始疼了说不定哪天突然就好了，要是真给俺锯掉了，那不就彻底没指望了吗。”
赵大爷表示他就是个传统的老头，锯脚不行，真到了万不得已的份上再说吧，现在他还是想做个全乎人。
“大爷，我要先看看你的脚。”林言青诊完脉大致有了判断，只是具体到了什么地步还得再看看。
“哎呦，这…这还是别了吧。”赵大爷为难的看向他闺女，公社医院是个男医生还好说，这林医生，这……
“闺女啊，大爷的脚现在老埋汰了。”顿了下，补充说，“你要问啥就问，别看了哈。”
“没事，大爷，得看了才能判断您这脚到底是生的啥病。”林言青看向赵春燕。
“行了，人林医生都不在意，爹你有啥好难为情的。”赵春燕利索的蹲下身子，一扯，就把他爹鞋袜给脱了。
只见赵大爷一只脚脚踝以下，肿胀紫红，溃烂，还有脓水，足背青紫色，拇指紫黑。
确实挺严重的了，难怪公社医院建议截肢。
“没事，不用截肢。”林言青检查完，心中有数。又耐心给他们解释，“用不着锯掉脚，喝几副药，注意保暖就行。”
血栓闭塞性脉管炎，是一种周围血管疾病，常因寒邪、吸烟、感染、遗传等因素，导致血管内生成血栓和血管炎。
《黄帝内经》中，《灵枢·痈疽(yong ju)》一篇，“发于足逆汤趾，名曰脱痈（yong)，其状赤、黑，死不治；不赤，黑，不死。不衰，急斩之，不则死矣1”。(发生在足趾的，叫做脱痈，如果出现赤黑色的症状，是不能医治的死症；不是赤黑色，不是死症。如果经过救治，病症不见缓解减轻，应当立刻截趾，否则会导致死亡。）
华佗在《神医秘转》中也有相关记载，“此症于手指或足趾之端，先痒后痈，甲为黑色…节节脱落。2”
在中医里，属于“脱疽（ju)”、“脱痹”的范畴，是指发生在四肢末端，一开始怕冷、麻木、间接性跛行，后疼痛剧烈，时间长了之后久病不愈，足趾或手指坏死变黑，直至脱落，故称为脱疽。
同时中医也认为只要分辨疾病的阴阳寒热虚实，对症下药，可获奇效。
像赵大爷这种晚上入夜以后疼痛加剧，冷痛、舌红、脉弦紧，林言青判断是属于淤血痛，寒凝导致，开药进行温补，活血化淤促进血液循环就可以治。
直接开了十四天的药，嘱咐赵春燕，“一天喝一副，分三次，晚上睡觉前喝的药多一些。注意保暖别贪凉，喝药的时候也不要吃辣，不要吃鱼虾这种发物。”
“诶，行。”赵春燕小心翼翼的接过药，希望这林医生真能把她爹治好。
*
生活渐渐步入正轨，林言青的日常变成了有人来的时候看病，没人的时候看医书医案，偶尔上山溜达采药，下午再去帮佟佳干会儿活顺便听地里的婶子们闲聊八卦。
“林知青，林知青。”
今天正在帮佟佳除草，刚蹲下身打算偷会儿懒，这还是和婶子们学的，地里的草每天都要除，又野草除又生，根本没个除完的时候，大家都是干一会儿偷个懒歇一会儿。
林言青发挥积极学习的精神无师自通了“劳逸结合”，只是，这刚打算歇就听到有人喊她。
不会这么倒霉吧，还没歇就被逮到了。
林言青已经暗中用脚趾抠出来了一座大别层，打定主意以后帮佟佳干活的这一两个小时再不偷懒了。
每次大队长逮到地里偷懒的人，那是一点情面不讲，扯着嗓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林言青在想，等下被骂的时候用什么表情说什么话才能维持住最后的体面。
“在这。”让劳动人民正义的铁拳无情的制裁我吧。
孙翠花匆匆过来，一把扯过她就走，“你这孩子，咋这墨迹呢，喊你好久了，快过来，有人找。”
谁啊。不是开小差被逮到就行。
顺着翠花婶儿的力道往前走。在半道上就碰到了大队长一行人。
从县医院出院以后，许大爷回到家就心心念念着去找林言青，救命之恩怎么也得上门好好感谢人家姑娘。
结果碰上许卫国单位有事，一直忙得不得空，让老人家一个人去他感觉不得劲不是那么回事不说，家里人也不放心，一路上要是有个磕碰咋办，就一直拖着。
也就前阵子，许卫国单位事总算告一段落了，许大爷立刻就带着他不顶事的儿子上门来了。
地里有的人眼尖，老远就瞅着大队长带着两个人过来。
走在前边的是大队长，看那标志性的老头帽就行，大队长这几年掉头发掉成光明顶了，为了维护岌岌可危的形象平日里不管刮风下雨都带着帽子。旁边跟着一穿着中山装的老头，这衣裳可真齐整，后边是…
嚯！咋这两老头后边还跟着一公安？！穿着藏蓝色警服，戴着蓝色大檐帽，这…这是咋了？
随着大队长招手出声。
不会是谁犯啥事了吧。但也不像。
没见这人还推着自行车，车上挂着大包小包的吗，倒像是来走亲戚的，不过也没听说谁家还有这体面这气派的亲戚啊。地里众人心里嘀咕着。
许卫国穿着警服跟在他爸后头推着自行车走着，感觉其他人暗戳戳看过来的视线咋那么奇怪呢。
“队长叔，您找我？”
“不是我，是这两位同志找你。”大队长笑眯眯的，侧过身介绍，“许同志，这就是林知青了。”
这林知青真有本事，还能帮到县里公安同志的忙，真给他们上河大队长脸。